表达

我养着一只猫。

每当我下班回家，只要把钥匙插进大门，它就会开始大声叫嚷，声音传遍整个走廊，持续到我打开房门为止。

当我走进家门，它就立刻停止叫声，然后跑到猫抓板或其他任何手感好的地方，弓着背用力磨爪子，边磨爪子边回头看我。

每当此刻，我都会想，它这样的表现，意思是不是说要拿爪子挠死我？

后来我看到一些文章，里面讲到这种行为是在表达猫咪的兴奋之情，还有一些其他类似的例如蹭腿的行为，也有着同样的目的。

我不由想到，对于人类来说，表达情绪是无比简单的事情，你只需要两片嘴唇相碰，说出一些话语就可以。

可对于不会讲话的动物们来说，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之前夜跑时，我在路上遇到一只受重伤的小猫。

它蜷在人行道上，“嘶呼嘶呼”地喘着粗气。我走近时，发现它的嘴巴布满鲜血，四肢难以抬起。从四周的血迹看来，它似乎是被汽车撞伤后，自己爬到路边人行道上的。

我蹲在它面前，听着它沉重的呼吸，感到心中错乱。我不能很好地理解它嘴中的“嘶呼”声，这是在向我求助，抑或是警告我远离。

我做了一些徒劳的努力，但终究是没能救到它。

我想，如果当时它能够表达出自己的痛苦和无助，也许我，也许路过的其他路人，会更加心疼它，更加为它努力。

可是事情已经如此，在那晚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它。

今夜我回家时，在僻静的巷子里踱步，突然身后响起彻长凄惨的猫叫声，我听到后就明白，这是一只猫在叫春，它在说，它需要在这个季节交配。

如果我是它的主人，我会好好地安抚它，或为它找到一只异性的猫，以让它抒发动物本能。这样便能解决它在深夜嘶叫的问题。

可如果它的主人不明白这道理，也许只会觉得这叫声令人十分烦躁，也许会对它大声呵斥，大打出手，甚至将它丢弃。

这种事情也许不会发生，也许正在发生…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它难以好好表达自己。

人类，也是需要表达的动物。

从我的小时候起，我就热衷于写作，通过文字来表达自己。

但后来到大学，因为那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我的公众号被多次封禁，我表达的渠道也被封闭。

如同老舍在《茶馆》里所张贴的那张纸：莫谈国事。

每当涉及到此，我便不能进行表达。

不止于我，更不至于一个公众号，推及于微博知乎等等各个论坛，以及每个人发言的评论区里，都张贴着这张纸。

似乎沉默就是好的，不表达就是好的。

似乎不管我要说什么，我都最好不要去说。

于是，我感受到我像那只受重伤的小猫，嘴巴布满鲜血，只能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我便沉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