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哥,比我年长几岁,认识他纯粹属于一个偶然。因为在世人眼里,他绝对算的上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我对他只能是望其项背。名校毕业、名企工作,仅比我年长几岁,就已经在公司担任了高层,在外人眼里,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然而,一次偶然的酒局过后,一次男人之间的深谈,却让我颠覆了所有的想法。
【1】“报喜不报忧”是对“忧”的无法接纳!
之所以能够酒局过后,两个大男人深谈,也许是因为聪哥似乎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痛苦吧。最近,公司变革压力实在太大,酒桌上又偶尔得知我是学心理学的,所以,也就开了口。这一开口,却一并带出了这个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从小,还是小聪聪的聪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运动、才艺都样样在行,捧回奖状奖杯无数。在别人眼里,他是那样的优秀,那样的懂事,从小就是在这样的崇拜眼光中,一路开挂走到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聪哥毕竟不是男主角,也没有主角光环。挫折必然是必须来到的。走进这最好的大学,也就意味着最残酷的竞争。一切都不再是以前的轻松自如,越来越困难。
一次偶然的挂科,可能是聪哥第一次开始深刻地怀疑自己,原来自己不是那个最优秀的。那一次,好孩子聪哥在宿舍偷偷的哭了。然后,接二连三,竞选失败、比赛失利,到了大二的聪哥已经不再是那个自信满满的少年。窝在宿舍的被窝里,是他那时候最多做的事情,甚至有一次,走向天台的他竟然想到了跳下去。
说到这里,聪哥呵呵地笑了,“想想也可笑,你说就这多大的事情呀,竟然这么崩溃“。但是,我却没笑,说了一句:可能,那时候的你,不能接受自己是个也会失败的普通人吧。
聪哥没有说话,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经流了下来。我没说话,慢慢地给把酒给他倒满。一口闷之后,聪哥嘟囔了一句:我现在也是吧。
过了很久,我问了一句:那时候,怎么没找叔叔阿姨沟通一下呢?问完这句话,我都想抽自己,我问了一句可能非常忌讳的话。还好,聪哥并没有在意。淡淡地说了一句:报喜不报忧吧。
我没说话,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聪哥又慢慢地讲:其实是不太敢和他们说我过多不好。包括现在,即便是现在最难的时刻,我也从来没有透露过任何情况。那时候,在学校邋里邋遢,回家之前,一定会把自己整的精神儿的,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一点。
碰了一下杯子,继续喝下去,聪哥又点了一瓶白的和变态辣的串,显然这变态辣不是给我的,也许他需要更多的刺激吧。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说过‘忧愁’,只是被’驳回‘了,从那之后,我就知道,这些话还是不说的好。”此时的聪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高考那年,压力真的很大,有些时候会有发挥不好的时候,考的不好,当我回家跟我爸说的时候,本来期待着我爸能给我点鼓励,可是,得到的就是一顿奚落。我哭了,反倒被我妈说多大点事。“ 此刻,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顿,然后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考个好成绩,考个好学校,证明给他们看。没想到用力过猛,考的还挺好“一个留着鼻涕和眼泪的男人,此刻又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递上几张纸巾,我继续默默的听着。
“哎,说实话,你别看我小时候那么好,我一点也都不高兴。因为我害怕不够好呀。只要我做的不够好,我就看我爸那脸,哎呀,别提了。他也不说话,也不生气。但是我知道呀。那时候,我就不敢做的不好。”说这些的时候,聪哥就好像是在演戏,夸张地想让我笑。
“所以,你无法接纳自己是会失败的普通人,来源是从小的失败和不好,也没有被接纳过,你也不敢接纳。报喜不报忧,只是因为不敢报忧罢了。”这话,如果真的放在咨询过程中,可能不应该是我说出来。
聪哥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在思考着什么。窗外,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一切是那么的近,却也那么的远!
【2】“报喜不报忧”是对“家”的不安全感!
沉默了几分钟后,聪哥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似乎恢复了往日那种朝气蓬勃的样子。聊了一会儿工作的事情,相互吹捧了半天,后来不知为何又谈到了回家。聪哥还没有成家,不知为何,他没说,我就更不愿去问。他说的回家,并不是说现在的住所,而是父母的家,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看得出来,聪哥很重感情,家对他来说不是住所,而是情感的所在。可惜,聪哥说:其实,我不太敢回家。
我在晃着我手中的酒杯,听到这话,我并没有抬头,因为,这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也在意料之中。
聪哥又开始了他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诉说:“我特别不敢回家,其实最主要的是回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我和我爸妈客气的都不如咱俩在一起,我还能哭一鼻子。”
“你知道我最羡慕谁吗?”我看看他没说话,因为我知道他这个不是问我。“我那混的最差的发小,我过年去他家,他爸跟他喝酒,喝到爷俩差点拜拜子!我打心眼里羡慕……”似乎,聪哥又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虽然没说,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个。
不太敢回家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如果哪里做的不够好,肯定又是一阵奚落。其实回家,聪哥不是报喜不报忧,而是喜忧都不报,因为即便是报喜,也不会得来什么认可,他爸冷冷地一句,这个也不能怎么样。彻底打消了想在家说话的念头。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沉默。窗外的车辆明显少了很多,不知道车上的人,是否真的愿意回家。
【3】“报喜不报忧”是孤立无援的另一个名字!
说到最后,聪哥精神多了,说了很多感谢,我嘴欠的来了一句,下次请我吃点高档点的就好了。聪哥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都是普通人。
临结束前,聪哥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跟被人说出内心的痛苦和压力,从来没有过。大学那年之所以没有跳下去,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父母交代,出现的问题在大学辅导员的指导下也走出来了,更是怕时间长爸妈知道觉得对不起他们。而毕业之后疯狂的工作,各种酸甜苦辣也只是自己担着,不太敢跟任何人说,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去谈,喝酒抽烟就这么练出来的,加班应酬不是自己喜欢,但是那时候可以不想很多事情。他也谈了几个女友,后来也分了,她们都说他没太有感情。
也许,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从而不太敢相信,她们是否能够接受那个有感情的普通人吧,毕竟从来没有被接受过。
就这样,生活中,他是霸道总裁;黑夜里,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夜深了,陪着聪哥走回了他的“豪宅”,一路上,他脱掉了西服外套、领带,像个神经病一样唱着《我是一只小小鸟》。
捡起他阿玛尼西装外套、领带,看着这个汉子的背影,此刻,我心头放松了好多,因为能像个神经病的样子,应该是个普通人了吧,至少此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