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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风筝(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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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放风筝的季节,嘉树带着六岁的外甥女蕾蕾到公园里放风筝。
公园里有一大片茵茵绿草地。因为是星期天,游玩的人特别多,有的仰躺着,有的在散步。放风筝的孩子们奔跑着,蔚蓝的天空下,飞翔着各式风筝,有老鹰的、福娃的、燕子的,五颜六色、千姿百态。
孩子们大多头朝向天空,所以遇到草坪不平之处,时有摔跤,甚至还有小孩撞在一起。
蕾蕾是嘉树姐姐的独生女儿,长得又俏丽可爱,夫妻俩宠爱有加,却很少带她出来玩。所以,这会儿,蕾蕾的心情得以放松,玩得像疯了一样。嘉树自感责任重大,所以寸步不离地跟着外甥女后面跑。
嘉树是上个月才来投奔他姐的,想来城里找找工作。他老家是偏僻的穷山沟,当地姑娘嫁出去,外面姑娘却不肯嫁进来,所以他年近三十依然光棍一条。
在姐姐家待了快一个月了。就是因为不尴不尬的年纪,不上不下的文化水平,工作不好找。嘉树心里郁闷,就花了大半夜时间,偷了一支园林淡竹,拆掉了一本画册,精心糊了一只风筝。
蕾蕾不停地跑,不料脚下一绊,摔倒了。那风筝失去控制,颠簸了几下就栽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一个男孩身上。
那男孩看上去十来岁的样子,坐在铺了一块毡布的草地上,一直在看着别人放风筝。他的身边还站一位年轻女子。
男孩一把把风筝抓在手里,不停地把玩着。蕾蕾从地上爬起来,立即跑过去要风筝:“还给我!”
男孩把风筝往怀里一藏:“不!不给!我要!”
蕾蕾道:“是我的风筝,还给我!”说着,就动手夺。
男孩两手把风筝攥得紧紧的,不肯松手。一来二去,“嗤”的一声,风筝的骨架被拉开了。
蕾蕾顿时哭了起来:“你赔我,你赔我风筝!”她眼睛里掉着泪,心里还气不过,双手一推,把男孩推了个四脚朝天。
年轻女子连忙去把男孩扶起来,一双美目却狠狠地瞪了嘉树一眼。男孩被扶起来以后,也怒了,三下两下,把风筝撕得粉碎。
嘉树一愣一怒一惊。愣的是这男孩竟然经不住蕾蕾轻轻的一推;怒的是小小年纪如此霸道,先是要把风筝据为己有,眼看得不到了,就把它毁灭。
惊的当然是对这位女子而言。明显是男孩的错误,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怨恨嘉树。嘉树和颜悦色地道:“美女,咋不管管你儿子呢?”
那女子怒道:“你说谁儿子?我几岁?我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吗?你说话别那么脏,行不行?”
“啊?这我不知道。那他是谁?”
“你管得着吗?你带好你的女儿就行了?”
“这……蕾蕾也不是我女儿,是我的外甥女。”
“那你凭啥说康康是我的儿子?他是我侄子!”
“好好好!我不跟你节外生枝。我是说,你侄子也太……”
“彼此彼此。还不是你外甥女先动的手。”
“那也有个起因的,你侄子不肯归还风筝……”
“你外甥女的风筝砸了我家康康,我还没计较呢。”
嘉树有点哭笑不得:“风筝砸了他?”
“砸了!你没见我家康康站都站不起来?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女子越说越离谱了。嘉树说:“好男不跟女斗,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了。你是不知道,这个风筝我做得好辛苦!”
“一只破风筝,还当宝贝呢!”
“我做个风筝多不容易,这做骨架的竹子还是我……”
“你最多就是熬个夜什么的,有多少不容易?你知道康康吗?十来年了,还站不起来,你说他容易吗?”
“啊?”嘉树吃惊地问:“他咋了?”
“他小时候患病,后来逐渐不能走路了,还经常摔跤。那时候我姐和我姐夫都在乡下。都很穷,没钱给康康治病……现在他们都成了老板了,可再要治,已经晚了。”
这时嘉树才留心到不远处的那辆轮椅。
天荷在康康身边弯下身来,眼睛有些湿润:“康康,以后就好了,你妈妈让姨妈专门来照顾你,让你高兴就是姨妈的工作了。”
嘉树顿时明白了一切,他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怜悯之心,心想,小康康正是爱玩爱跑爱跳的年龄,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孩子放风筝。放风筝对他来说是一个白日梦。
“康康,你别难过。舅舅错怪了你。我回去就做好多好多的风筝送给你。” 嘉树回身对那女子说:“美女……”
那女子说:“别美女美女的,我叫天荷!”
“哦,天荷,我听说你侄子那样的病是可以治的。多晒太阳,扶着他多动动……”
天荷说:“是的,医生也这么说。可我一个弱质姑娘,哪里扶得动他。”
嘉树叹口气道:“唉。可惜,我还在找工作。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倒可以帮忙。”
“找工作?那不是很简单吗?我姐姐姐夫的公司正在招人啊。什么样的岗位都有。”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巧的事情,外甥女的风筝栽了,竟然解除了嘉树近一个月的烦恼。事不宜迟,当天,嘉树就在天荷陪同下,进了天荷姐姐的天芙公司。
晚上,嘉树连夜扎了两只蝴蝶风筝,他用画报纸黏上去,站远一点看,还真是活脱脱的两只大蝴蝶。
第二天一大早,嘉树就带着蕾蕾又去了公园。天荷也推着康康的轮椅来了。康康看见嘉树手里的两只蝴蝶风筝,高兴地问:“舅舅,那一只是送我的吗?”
嘉树点点头。蕾蕾忽然说:“我还没同意呢!”
天荷走过去,抱住蕾蕾说:“蕾蕾要怎样才会同意你舅舅送风筝给康康啊?”
蕾蕾说:“我要阿姨做我的舅妈!”
天荷转过头,用一种疑问的目光朝嘉树射去。嘉树两手一摊,一副被冤枉的神态:“我没教她,真的,我可以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