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车的速度很慢很慢,开到楼下将车窗玻璃全放下,轻轻的鸣笛一声,低低说声:"爸妈,回吧"!

我已习惯这样从父母家离开。

因为在二楼东头的那个阳台上,八十多岁的父母,正相互搀扶着站在那儿目送着远去的我。

心里有莫名的酸楚在翻涌。所谓父子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他用背影告诉你: 不必追。

路上不断咀嚼着应龙台的这段话,咽下翻涌起的酸楚。

在一次又一次目送着我们离开中,父母亲老了!

人年老以后,是会愈发想念亲人和亲情的。或许这份念想,是老人赖以生存的重要精神支柱。

对亲人和亲情的渴望,早年间,我在我爷爷奶奶的目光里就看到过。

我爷爷奶奶喜欢两人独自生活。这种生活,因奶奶突发脑溢血而改变。

虽经过针灸推拿等康复治疗,可76岁的奶奶手脚已是不灵光,不能再给爷爷做饭了。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爷爷奶奶在几个孩子家轮流居住,后来却只愿和我父母亲住在一起。

我那会儿虽已出嫁,每周都要回家去看望他们几次,无奈地看着爷爷奶奶在日渐衰老,也看见他们目光里流露出对子孙的依恋。

给奶奶梳头剪指甲,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每次将我的手表戴在奶奶的手腕上,就会看到她像花一样绽放的笑容。

后来因爷爷患病卧床不起,爸爸只得关闭转卖了小工厂,和妈妈一起照顾爷爷奶奶两个病人。

爸爸妈妈不停的忙碌,哪怕是寒冬腊月里,都天天为爷爷换洗被褥,人和家都干净的没有任何气味。

曾经有人去家里做客,临走时,才想起爷爷已瘫痪多年,看着家里的一切,客人看着爸妈的目光里写满了尊敬。

劳累使爸妈一天天的消瘦,爷爷奶奶常用歉意的目光看着他们。

而当爷爷奶奶见到孙子孙女,特别是见到重孙时,目光又是那般的欣慰......

不知不觉里,我也在父母眼中看到了依恋的目光。

现在已八十多岁的父母,还是两人独立生活着,我们兄妹多次提议要与他们同住,或是请个做饭打扫的保姆,他们都不接受。

"不愿给人添麻烦,人能动就自己干"。这是父母的回应。

今儿一大早,我去给他们送洗好的衣物,妈妈手摸着衣物满足地说:"衣来伸手,我和你爸享福啦!"

爸爸从年轻时就喜欢养花,阳台里一年四季都有开放的花,见我要赶着上班,他忙挑了一盆儿盛开着粉红色花的天竺葵,让我放在办公室里欣赏。

我高兴地接过花,这时父母亲对视着笑了起来,目光里似是在说:"太好了!孩子还需要我们"。

......

车速很慢,到楼下后,放下车窗玻璃,鸣笛,然后大声喊着:"爸! 妈! 回吧"!

在父母的目光里,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在父母的目光里,勤劳,善良,坚强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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