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归去,做个闲人

《行香子》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清新无尘之夜,月光如饮水一般倾泻而下,看大地一片轻轻的氤氲茫茫,似乎朦胧着自己的情感,虚幻着自己的双眼。这样的夜,少不得酒。酒,会让月光更加的毓葱;月光,会让酒增加了几份清醇。酒、月光,便成全了一个我。

几口下来,我便模糊了自己的判断,到底是酒醉人,还是月光醉了我。也许,酒醉三分月光七;酒让我有了一种回归,月光让我看到了本原。月光,酒,我,便是这个尘世的所有,也成了我的整个人生。

此时喝酒,需满十分。此处看尽古人喝酒的情趣。“十分”乃是古代盛酒器,形如船,内藏风帆十幅。酒满一分则一帆举,十分为全满。此时我恍如知道,为何酒满茶浅的道理,酒满十分,才能一帆风顺;酒满十分,才能十全十美。亦是不得之,就要倒满的道理,是不是由此而来。

历经数次沉浮,此时苏轼的心中已经逐渐变得通透,把人生浮名浮利看的清澈,把俗世红尘的一生亦是悟的清澈。他在官场中的沉浮,他在爱妻王弗与父亲的相继去世的伤痛中,渐渐悟的禅理,所作诗词中,时刻流露出老庄的飘逸与洒脱。他在寻常的日子里,他在烟火的行走中,有了亦禅亦庄的精神。

他感叹,人生便是如快马驰过隙缝,击石迸出的火花,睡梦中的身身形,都是一刹那的短暂,都是一思一念的转瞬,都是惊鸿一瞥的瞬间。人生没有恒久,更不会为谁驻留,一切都是须臾即逝。

有着真性情,有着真文采,又能如何?立于营营钻研的众人,都是不合时宜,都是不相融和,有的只是一次次的被排挤陷害与栽赃。之前有着王弗的提醒与帮助,此刻,孤独一人的苏轼,却找不到怀仁治国的路径与方法。

苏轼,是灵动的的,是具禅性的;苏轼,更是豪爽,坦荡的。他,没有一味沉浸在这种小情小调的感叹与苦闷之中,他更没有在延续这种微微的低沉情绪。随即,风向一转,便有了“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有才无人赏识,有力无处使,那就归去吧,做一个与山水作邻,以松鹤为友的闲人。春花秋月,夏荷冬雪,亲近四季更替的闲人。竹林之中对饮,松林之中小眠的闲人。更是要在一个没有压制,没有险恶,没有勾心的自然中,乐淘淘的,见证真性的随心人。

读到此处,我总想到那个修篱种菊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许,苏轼需要归去的方向,便是那南山,那一片属于自己任性与自在的场所。

古琴之高雅,老酒之深厚,溪云之自然,一个和谐的温馨,一个轻快的自在。弹上一曲,惊动山水,空谷回声;原来,最了解自己的竟是自然的黛山绿水。一壶酒,敬天敬地,天地之间,原来是如此的宽旷与无垠。溪云对照,灵活鲜动,不知道那朵云是我的思想,亦是不知那条溪水带来我前世的灵魂。

放下尘世的声名,忘却红尘中未了的情缘,抛弃那本就不属于我的官场,就让我在山水之间驻留,在松竹之间陶醉。不知来路,不知归期。

“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便是人生的满足,便是人世的奢华,更是现世的最美。我便是要在这琴酒与溪云之中,成全一个真实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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