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

  高二寒假，为期一个月的假期全然用到了补课上，从我家坐公交车去位于市区的补课地点至少需要五十分钟，这也使得原本漫长的每一次课堂更加难以忍受。

  那是过年前的最后一次课，虽然是寒冬，但补课教室里热气蒸腾，脱掉外套只穿毛衣的我们脸红扑扑的，听粉笔在黑板上唧唧喳喳似得叫，心理莫名其妙的感到不安，或许是因为即将来临的高考，或许是因为未来漫长的人生。

  终于，课程结束，我和朋友收拾完毕去往车站，一出建筑大门，冷风迎面吹来，灌进身上每一个没有防护严实的地方，害得我打了几个激灵。

  “怎么了？”朋友问道。

  “啊？哦，你不觉得今天格外的冷吗？”

  “是啊，上课之前妈妈特地提醒我多穿一点，因为晚上会降温，说是会下雪。”

  “这样啊，我倒是很希望下场雪呢。”

  “嗯，雪景很漂亮啊。”

  聊着聊着我们已经到达车站，不一会儿最后一班车便来了，原本等在车站的人们仿佛看见救星般拥护到公交门旁，祈求它打开，然后一股脑的涌入。

  公车上不出所料的没有座位，累了一天的我们当然也希望有些空位置，但在这除夕夜晚，这种祈愿也显得有些无力。

  晃晃悠悠的，我们终于踏上回家的路途，想到之后是没有补习班的一周，也多少给疲惫的自己一些安慰。

  在拥挤的车厢里探索，终究还是找到了空间站定，是车厢中间，后门对着的那个座位侧边，在我们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带小孩的妈妈，小男孩很是兴奋，从家乐福的袋子里不断掏出零食来询问妈妈可以吃吗；左边的连坐上是一对老夫妻，拿着大包小包好像刚从某处赶来，奶奶不时凑到爷爷旁边耳语，仿佛既怕惊扰了旁人，又怕爷爷听不到似得；朋友站在我右边，她对着的是一个小学生样子的小妹妹，小小的个子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

  整个车厢被沉闷的气氛笼罩，污浊的空气刺激着我的鼻子，但大部分人都低着头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手指上下滑动着，互相拥挤也全然无所谓。我将目光集中到车窗外，除夕夜繁华的市区让我头晕目眩，无论是闪烁的店头灯火，还是昏黄的街灯，亦或是一晃而过的车辆和行人都令我感到不适。车厢内偶尔传来三两笑声，咳嗽声，鞋子的踢踏声……

    “妈妈，到家了，下车吧。”面前的小男孩叫喊道。

  “好，来，帮妈妈拿着包。”

  车门打开，一阵冷风吹进车厢，多少带了些新鲜的空气进来。

  “快把门关上，冻死了。”从车后门旁传来这样的声音。

  小男孩全然不放在心上，他歪着头，看向那个大喊的叔叔，就像说着，“外面的世界多好呀” 一样。

  车子又启程了，就这样摇晃着，像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一般缓慢的踱步。期间不时有乘客上下，偶尔也传来一些抱怨声。我就这样盯着车窗，却突然被一滴水滴吸引了注意力，从何而来的的呢？我将目光望向稍远一点的地方，发现一朵朵雪花正飘落下来。

  “西苑小区，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提示音如此说道。

  身旁的两位老人和其他一些人做起了准备，车间响起阵阵沙沙声，或整理衣服，或检查随身物品。

  老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阶的从车厢楼梯上下车，顶着一头的白发，也可能是白雪，慢慢走向家的方向。

  虽然天气很冷，但我却变得暖和起来，就像喝了一杯热饮一样。

  车又缓缓驶出车站，雪慢慢看不清了，我也即将到家。我看向小女孩，她全然没有移动的意思，我明白她大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她仍然紧紧抱着大大的书包，也明白她全然不担心这方面，因为她靠着栏杆，看似睡着，双腿却一前一后的摆动，她会充满活力的认真休息去面对这条长长的路。

  接着，我也到家了。

  “我走了，拜拜。”我向朋友说道。

  “嗯，春节后见。”她粲然一笑。

  “你也是啊！”我微笑着看着朋友心里想到 “你们都没有那么阴沉，只是充满希望的准备着，像即将冬眠的动物一般，去度过漫长的人生长冬。”

  下了车，看着漫天的雪，却全然不觉得寒冷，因为心里有了足以对抗寒冷的东西。

  我重重的哈了口气，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迈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