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在河边手捧水仙花等我的少年（1）

我的记忆总彳亍在老槐树飘散的花香之中，徐徐回望，感觉很近，也很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高中一位室友四处“造谣”：郑七七有一位捧着水仙花在河边等她的少年。那几年，闹得沸沸扬扬。我只要因为什么事耍性子，室友就开始拿水仙花的少年说事。

其实，我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会像我家乡其他人一样，十三四岁要背上远走他方的行囊。考进一中的时候，我自己都是感到无尽的欣喜，所以我便发誓，我要考上一所大学，才对得起自己的努力。

当年好像八月初就开学了，烈日炎炎，酷暑难耐，我拖着杂乱的行李排在毫无秩序的队伍尾巴上，领着单子、钥匙寻找新宿舍，这只是暂时的宿舍。但班级就是定下的，319班。

依稀记得熟悉了几天环境之后，便开始军训。我们当时军训没有订统一的迷彩服，连教官都穿T恤。整个操场就是五颜六色、花花绿绿。刚开始军训几天，我不怎么去看班上队伍里的人，就跟我身边几个人混了眼熟，我一般都是低头状态，只有一排一排练齐步走的时候，谁不分左右就笑出声来。

我们训练了半个月左右，期间换了宿舍，跟班里的女生一起住了。还讨论我们班哪个男生好看，我根本就没看哪个男生好看，我就看了哪个长得丑。当时被仙剑一洗脑的我，就觉得全剧最丑的是彭于晏，因为他有抬头纹，我觉得有抬头纹的男生最丑。军训后面那几天，我就开始观察谁最丑，还真有一个，一米七几的个子，相对于我这个矮子来说长挺高，还站最中间，额头三条抬头纹简直就是黄土高原的沟壑，皮肤黝黑，站没站相，加上刺眼的太阳，他眯着眼，一脸没精神。更让我无语的是，穿着一件嫩绿色的T恤，这T恤胸前不止有个大老爷们装烟盒的口袋，还绣了个卡通人物，我觉超级没品位。这样的人，千万别当我同桌，或者靠近我。

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军训结束后，排座位，老师把他排在我前面，我坐第四排，他第三排。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又没有任何理由去跟老师说换座位，我就立即决定不跟他说任何一句话。每天上课下课就是一本语文或者化学、物理书打开树立在我的桌上，当我跟他之间的隔板。最可恶的是，我越这样，他越找我讲话，隔着“挡板”还要讲，我能就装聋作哑就装聋作哑。回复有“ 哦” “嗯” 晓得啦! ” 我心里真的厌恶到极致，世界上还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我这么明显的懒得理你，你还要往上贴 ! 终于有一天，蹬鼻子上脸的事发生了，他抽开了我的书，跟我讲话，你们能懂全世界最丑的人让你看着他说话的感觉吗？此刻就是那种感觉。我气愤得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

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一两周没怎么敢跟我说话了。我当时又特内疚，虽然讨厌他，这样做确实是我不对，他也没做啥，无缘无故就被我骂了。我为了缓和一下关系，就又找他说话。算是又和好了。我当时心里还是很讨厌他，那种油然而生的讨厌，情不自禁的讨厌，我从来没如此讨厌过一个人，而且就是莫名其妙的，也可能就是因为他在我心里被评为“班里最丑男生”，长得不好看，没品位，性格上在我看来像个傻子。虽然淡忘的东西有很多，但是我好像跟他说了很多关于我自己的事，很多秘密，那段时间我一心情不好，他就是我的出气筒，心情不好，面前还有个卡西莫多晃来晃去，心情简直可以上天。后来就从骂演变成了打，一惹我，一本书甩上去，他也从来不还手，就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双手交叉护住脑袋, 然后他还笑的挺开心。每到这个场景，我骂也不是，打也不是，书一甩，做作业。

后来，班主任座位安排实行“双排制”，两个竖排并在一起，他跟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生当了同桌，我只能忍受了，每天看两个贼眉鼠眼的人窃窃私语、要么就是互相看着对方傻笑，我只有白眼，真是蛇鼠一窝。他们两个贼眉鼠眼的人当同桌的时候，最让我记忆犹新的事是，他偷看我的日记！！！我向来都有写日记的习惯，有时候在哪写了就放哪，那天在桌上写了，就扔在桌上，吃饭去了。有一天，他突然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回过头来问我，“ABC是谁？”

我很懵，“谁是ABC？我咋知道。”

“他简直就是ABC！喜欢人家，还骂人ABC的呀！”笑得更加猖狂。

我瞬间知道他看了我日记，憋得满脸通红，不知道气往哪里撒，“ABC关你什么事？我让你看我日记了吗？没点自律吗？没点法律意识吗？……”

我当时已经恼羞成怒，对他的憎恶又多了一层。更可气的是，他还拿着我的日记跟他那贼眉鼠脸的同桌念了，两个一起嘲笑我。那个ABC是我初中暗恋过的男生，我称他ABC是指他头脑简单的意思，他有个女朋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女朋友很喜欢他，他们有一次闹分手，他女朋友为了让他吃醋，故意跟异性很亲密，然后就真分手了。我当时就觉得惋惜，说他头脑简单，就说简直就是ABC。后来没在一个学校，但当时我整个高一都是想着那个人。

那段时间，我一生气，他就笑得特开心，我觉得谁都不能懂我的痛。想几刀捅人的心都有，我撒气不是，我后边就演变成，说啥啥不理，一个人埋头写作业，他知道我很生气，就用他笨拙的方式哄我，叫我“来福”！没错，一条狗的名字！

“来福，今天不写日记了吗？”

“来福，这道题我不会做！你教一下我呗！”

“来福，……”

忍无可忍的感觉，只有无时无刻地爆发出自己掩埋了N次的火山，我真的从不找他帮忙，题再不会做，我都从不向他请教，因为得到的回复会是：“来福，先唱一首《征服》”。他要是见我不高兴，就会主动说这个题咋样咋样做，我已经没耐心以及心情听你讲了，闭嘴，“不需要你教，我自己会！”

有时候心情还不错，倒是会说，“旺财，你先去教室门口蹲着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