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48)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年,天气从冰冷回暖。还记得年前一天,共青团还派给我们一个任务,拍摄群像过年祝福视频。政府的业务就是这样,你无法拒绝。总不能说,快过年了,我们已经打烊了吧。

松子的执行能力和规划能力都非常强,她让我们兵分三路,一天之内把要出境的人拍摄完。

我带着来帮忙的摄影师一天之内跑遍了市内,接连拍摄了教师代表,消防员代表,还有医生代表。

在路上,我和摄影师土豆瞎聊,从外貌看我本以为他已经三十多了,却不想比我还小一岁,看来是磨炼多了,摄影师在外面风吹雨打,一般都显老。

聊到政府的业务,我们不约而同开始吐槽,他说自己公司做过一个政府的片子,层层领导过目之后,到了二把手卡住了,说这个细节不对,重新拍,钱多付。

重新拍之后,到了大领导又卡住了,说这个细节还是原来的好,又要回了第一版。虽然政府资金会给到位,但是折腾人啊。

我深有体会,一个标题,要来回折腾改许多次,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好的选择了,还是定了原来的标题。

我就很烦在这种细枝末节纠结的,因为根本无伤大雅,还有各种领导的反复横跳,一天一个想法。

吐槽了这么多,其实有一个想法我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黄山,是一个旅游城市,景点有黄山、宏村等,文化也有非常厚重的徽文化。政府宣传非常喜欢拿徽文化做文章,却没有一个宏观上的把控和规划。仅仅只是像游击队一样隔天打一炮,有事没事想起来的时候宣传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研究得不够深,在我看来,徽文化已经封存了,了解了那么多的资料之后,我也概括不出来,说不出来徽文化的精髓是什么。

但每次还要在问文案里硬扯,就很难受。

我觉得与其抓着旧文化不放,不如发展新文化,虽然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也不是口嗨就能做到的,但不做也永远不会成功。

渐渐的,我在工作上已不如刚开始那么得心应手。每天在文字的准确度上纠结,业务也不需要我在创意上多么天马行空,而是让一句普通的话,变得稳重准确又精彩。

我承认,我的文笔没那么好,甚至在某种程度来说还挺差。

松子找我谈话,希望我精进,虽然碰壁让我有些灰心,甚至想逃避。可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持住,挺过去便会成长。

然而过不久,松子告诉我,今年是建党一百周年,肯定有很多党建片,你的文字风格并不合适,在其他创意脱口秀方面的内容可以继续合作。

我明白她的意思,为了公司的发展,把雇佣关系变成合作关系,让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地方发展,可以理解。

虽然我决定坚持下来,但是似乎没有那个机会了。有一个想法我并没有告诉松子,在我看来,做策划的状态会有起伏,总有灵感枯竭的那一天,所以做文字的人,是要养着的。只有足够多的机会,才能在各个方面更加精进,可惜我也没有那个机会去磨炼了。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本来就不是你喜欢的,不是你擅长的,走就走吧。

可是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是因为你的能力不行,我很失落,我怀疑自己,你是不是真的适合写文案。

后来很多人都想找我合作,包括松子让我写脱口秀的文案,但是我都拒绝了。

我想清楚了,我要为自己而写。我有我自己的创作理念,我不喜欢玩文字游戏,相反我崇尚质朴至简。别人向我请教朋友圈文案怎么写,我就给了他一句很简单也很普通的话。他们觉得我不认真,懒得想,虽然是有点懒,但是认真确实是认真的。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为什么不要把喜好变成工作这句话。写作本来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我不喜欢别人逼着我改这改那,让我感觉把自己的喜好放到了窑子里。要么我放弃思考,任由别人修改,要么我据理力争,激情对线,那都挺累的。

我不改变自己,我相信自己。一直听别人说,不忘初心,到底什么才是初心?像汪导那样,不论多么困难,为了那个梦想,可以牺牲很多,改变很多,历经铅华,那是坚守初心。

那像我这样呢,不妥协,宁愿离开也不愿让心中的梦想有半点扭曲,也是坚守初心吗?

一句老到掉牙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这世界本就是多种追逐的身影,才美丽。

我告诉父亲,可能我不适合做文案,虽然想的那么完美,但是最主要还是怀疑自己,心里在自圆其说。

那我该何去何从?还记得超哥到了云南之后,一直劝我去。

我觉得我要再出去试一试,黄山属实没啥工作可以做。

二十多岁,我不想在家里工作到老,我要再出去试试,否则我不会甘心。

去哪儿?脑海里一瞬间就浮现出了答案,那个心心念的地方——成都。

我和超哥说,一起去成都吧。

之前说笑的时候他满口答应,可是真正要去的时候,他犹豫了。虽然他和我一样,也是工作不稳定,也离职了,可房租已经交了一年。

来昆明吧,他说,我这儿有地方住,等租期到了再说。

我想了想,昆明也行,于是告诉了父母。

母亲是反对的,可是父亲看我不甘心的样子,就劝说让他再去试一次吧。

母亲开始担心,那么远,我的行李怎么办,又要收拾那么多东西。

我不担心这些不重要的事,我会解决的,只是超哥还在家里学车,我打算等他驾照考出来我再去。

可是这家伙是个傻的,科目一就考了好久,我在家待不住,打算提前去了。

父母没有再劝我留下,可是我心里,渐渐开始不舒服,好像是感受到了父母的情绪。我好像长大了,他们好像苍老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倔着脾气,越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去做。

我打开了车票软件,看着上面来回一趟的路程,动辄三四天。我想着,还是不要离家太远吧。

我看了一遍周边城市的工作,包括合肥、南京、苏州,上海就不考虑了,刚从杭州的高房租世界逃回来,就不要去更夸张的上海了。

最后判断苏州的工作机会更多一点,于是我决定去苏州。把这个决定告诉父母,相比于昆明、成都,苏州要近得多了,显然他们更能接受一点。

于是我开始规划去苏州的行程,先在网上联系好几家面试,然后计划到苏州以后先住几天酒店,工作确定以后,再租房。

这次不像去上次去杭州那样匆匆,我大致了解了一下苏州,看着地图,最后将我抵达苏州的第一站,定在火车站附近。

到达苏州以后,我将我的行程安排得很紧,每天都有两个面试。

最后定在了相城区的一家做手游电竞的工作,主要是人事妹妹的声音太温柔了,我一度怀疑那是传说中的吴侬软语,后来才知道,她是南京的。

在这家公司做着剪辑的工作,我的目标很简单,我要一直做下去,坚持做下去,打破自己每份工作都不是很久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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