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莫言《晚熟的人》

莫言的作品，早期我阅读的时候，他的小说《丰乳肥臀》我完全读不进去。

无奈，我只好读一些他的散文、对话和演讲之类的作品，便于管中窥豹。后来又尝试过接触莫言，读完了一本他的中短篇《白狗秋千架》，大概还是接受不了他的语言风格。

莫言的语言比较“粗”，我说的“粗”并不是贬义词。相反对于莫言写的题材来说，就是最真实贴切的乡村语言。

记得只有一篇《透明的红萝卜》，让我俯首称臣。我反复阅读好几遍，还是觉得美。那篇小说几乎每一句话，我都觉得是精粹，像钻石一样，要按克拉去衡量。

这本《晚熟的人》，是莫言的新作。很多人读完以后，对莫言很失望，网上甚至有谩骂的声音。我仔细想想，也难怪，人家被诺贝尔文学奖戴上了一个这么大的帽子。很多人对他的小说口味要求，自然变得更高了。

我的感受来说，这部作品依旧是值得阅读的。虽然他的故事情节已经让我不再感到新奇。因为中国作家太多人写这个了。但莫言的功夫不在于故事本身，在于他的小说功夫，庖丁解牛。大胆的想象，辛辣的讽刺，接地气的语言，甚至小说里的“莫言”，名字也不会改。让我真的相信这就是真实的故事。当然往往小说的真实，就是比现实更加真实。

我先说语言。这部小说莫言的语言更加简洁了。简洁到什么程度？我内心深处最大的感受就是我看到的小说，并不是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作品，而是一个故事会的不知名小说家的故事语言。当然，我是仅仅从语言的层面来这样认为的。小说的核心就是故事，而好的语言，可以将读者带得更加深入。

再说故事本身。如同莫言所说，小说其实就是寻求一种气味。而这本书的气味，就是农村人的气味。农村里出来的那一代，或者说永远脱离不了农村的思想观念的一群人。有的人生性懒惰，奸诈无赖，还待在农村苦苦挣扎。有的人投机倒把，发家致富，也可能不久过后便离奇失踪。有的人勤劳善良，最终走上人生巅峰。也有人在晚年还为钱权相争，拳打脚踢，让人哭笑不得。

细细想来的是，他们全都缺乏一种视野，一种宽阔的视野。他们全都被这个物欲洪流的社会卷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我可以把所有的故事统统连起来，连成后就是一个村庄的故事。而这个村庄，就是中国千千万万的村庄。

还有讽刺。这是我最觉得莫言伟大的地方。我一直以为只有鲁迅那样的人，才具备足够的力量去运用讽刺。因为讽刺并不是一种简单的批评，它是一种幽默的智慧。自不量力的人用讽刺，就会把自己弄得不上不下。

从我开始用好奇的心态读小说，再到笑得前仰后合，再到小说结尾的轰然一击，些许你不会去反省什么，但是莫言已经让你意识到，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莫言的魅力，这就是小说的魅力。

此外，印象深刻的有一篇《地主的眼神》，其中谈到作品和作者的关系，让我受益颇深。莫言童年写过一篇《地主的眼神》，把地主写得很坏，而名字都没变。于是聪明的老师把文章名字换了一下，这篇作文便成了班级里的范文。

现实和小说究竟有何种关系，我想真正理解这点的人，才能学会写小说。莫言小说里有一句话十分有趣——“你的笔下除了你自己，基本上没一个好人。”

写好人真的比写坏人难多了。好人的好大概相差不大，而坏人的“坏”，却各有各的“坏”。

小说假假真真，现实真真假假，真正的小说家或许已经将二者融为一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