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想给他所有的好
江衍没有回答阮清清，好似没听见阮清清说的话一般，别过头去，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计算机类的书。
书本泛着淡淡的黄，书页看起来也很烂，像二手市场淘来的。
少年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乌黑的发柔软蓬松，侧面看他，比正面更加柔软一些，不会给人具有攻击性的感觉。
阮清清知道，江衍只是轻微自闭症，而且是后天造成的，和先天那些严重的自闭症不一样。
他比那些人更容易走出自己的世界。
但也只是比那些人好一些，相比较正常人，他们这类人太难沟通，也太难走进他们的世界。
比如阮清清今天的示好，要是正常人，就算不需要，也会说一声谢谢，或者拒绝的话。
江衍没有，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阮清清做好了万分准备，见过江衍为她崩溃的模样，她还有什么是不能为江衍做的呢？
阮清清很想直接拽着他去医务室。
但是不行，那样会适得其反。
得循序渐进，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让他接受她。
前世，她在日记本里看到江衍对她的感情，江衍对她一见钟情。
那现在呢？
他已经喜欢上她了吗？
班主任很快来到教室，今天正式上课的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
班主任没上课，选了班干部。
第一名是江衍，理所当然，学习委员是他。
江衍全程默不作声，但也没有拒绝老师。
班主任是个很有趣的老师，交代完正事后，看还有时间，给大家讲了个笑话。
这个笑话，阮清清前世就听过了，一切都没变，变的只有她。
再次听见，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上一世，她只顾着笑，都没看江衍的反应。
这一次，她刻意看了他一眼。
少年表情障碍，根本不会笑，但他微微皱了眉头，阮清清以为他是觉得不好笑才皱眉，忽然，在一阵笑声中，她听见了“咕咕”两声。
然后少年用手按住了腹部。
那声音是从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他饿了。
没吃东西吗？
阮清清想对他好，想把自己所有的好都给他。
这一刻，她突然感觉蒋老师的笑话不好笑了。
因为她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心疼。
她想起昨天见到的一幕，江衍被像是他亲人的人打了，那些人对他那么凶，肯定平时对他也不好。
是不是连早饭都没给他吃？
下课铃声拯救了阮清清焦灼的心，几乎老师刚走出教室，她立刻就跑了出去。一路小跑来到学校小卖部。
拿了两包柔软的面包，还有一瓶牛奶。
想了想，阮清清又跑去医务室，从医生那里买了双氧水和消炎药，还有止血绷带。
提着这些东西跑回教室时，已经上课了。
教室里却空无一人。
什么情况？
阮清清愣住，跑到讲台前看课程表。
原来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她记得，并且印象深刻，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体育老师，用他的话来说，青春，在于运动。
所以体育课，他从不让大家休息，一整节课都在活动中。
江衍饿着肚子运动，会很难受的。
等阮清清跑到操场上时，全班同学已经绕着球场跑了三圈了。
400米一圈，三圈下来，体力好些的学生，呼吸微喘，体力不好的学生，宛如累死的狗，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阮清清一眼看见了那个跑在最前面的挺拔身影。
“老师……”阮清清跑到体育老师跟前：“我同桌没吃早餐，这样跑下去会出事的。”
重生一次，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腼腆怯懦的女孩，面对老师，她态度坦然淡定。
体育老师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睨了一眼面前青涩的小姑娘：“你是A班的？”
“嗯。”阮清清点头，正要说什么，只见体育老师黑着脸，对着她咆哮：“那你还不死过去跑步。”
“啊？”阮清清被吼懵了，她闻到了老师的口臭。
体育老师声音好大，唾沫星子也多，口臭味也挺重，关键是，一如既往地凶。
A班的学生正好跑过这边，全部围观了阮清清被老师吼。
男同学们心里操了一声，望着娇滴滴的阮清清，心里无限怜惜，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大美人，体育老师也太没人性了。
然而让众位同学想不到的是阮清清的大胆。
只见女孩仰着粉扑扑的小脸，一本正经地对体育老师说：“老师，你这么凶，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体育老师：“……”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青涩漂亮的小女生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
体育老师默默抿着唇，她怎么知道他找不到女朋友？
全班同学喷笑出声，体育老师来不及多想，扭头指着大家吼：“都给老子麻利儿跑，笑什么笑，跑到下课。”
大家不敢再笑了，憋着劲儿往前跑。
体育老师指着阮清清：“你也给我跑。”
阮清清在江衍的事情上比较执着：“老师，我跑步可以，但是我同桌真的没吃早餐，这样跑他会很难受的，您也不想您的学生出事吧。”
体育老师记得阮清清刚刚指的是谁，皱眉看过去，小伙子看起来很精神吗？
见到江衍帅气的侧脸，体育老师寻过味儿来，看着阮清清红扑扑的小脸，怒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别跟我瞎扯，快，跑步去。”
“你……”阮清清气得脸更红了，望着体育老师黑黝黝的脸，嘟囔一句：“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那么直男，那么不懂得变通。嗤了体育老师一句，阮清清扭头跑去追江衍去了。
“嘿，你什么意思呢？”体育老师顿时脸黑的不像话：“你给我站住。”
阮清清已经跑远了。
她很快追到了江衍，江衍匀速跑，她拿出五十米短跑的速度冲过来。
“江衍……”到江衍身边时，因为运动和烈日，小脸粉扑扑，双眸水盈盈，好似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江衍没看她，目不斜视往前跑，女孩的声音却入了他的耳。
又软又糯，还有些娇气。
6.心疼他的少年
伴随着的，还有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属于她身上的味道。
他听见女孩说：“江衍，你休息一下吧，这么跑下去，你会晕倒的。”
话音刚落，江衍感觉到肩膀被东西压住，下意识伸手，女孩软香的身体倒在他怀中。
阮清清晕倒了，中暑。
天气热，她一下课就跑去给江衍买吃的，然后又从小卖部跑去医务室，又跑回教室，最后又跑到操场，还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他。
这不，还没表达完对江衍的关心，她自己先晕倒了。
江衍不得已停下脚步，抱起阮清清跑向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远远地就听见学生们一阵骚动，看见朝自己跑来的江衍，再一看他怀中的女生，体育老师第一反应——碰瓷的终究还是来了？
咳了咳，正准备揭穿小女生的计谋，就听头顶一道低沉干涩的声音：“医务室在哪儿？”
“诶？”抬头对上少年漆黑阴沉的双眸，体育老师忘了自己是老师，只感觉周身一种可怕的压迫力，好像面对的是某个罪大恶极又凶狠的罪犯。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医务室的地址就这么从嘴里秃噜出来。
等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学生吓到，想要找回面子的时候，别说人了，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江衍抱着阮清清跑到医务室，不擅交流的他，把女孩放在床上，然后强行把医生拽过来。
医生脾气很好，倒也不生气，看阮清清小脸红成这样，笑着道：“看来是中暑了。”
江衍站在床边，一声不吭地望着女孩粉扑扑的小脸。
脑海里浮现昨天在学校时，隔着走廊那惊鸿一瞥。
一种陌生的情绪悄然滋生。
医生给阮清清输好液之后，阮清清就清醒了。
但她醒来时，江衍已经不在医务室了，取而代之的是季小小。
季小小担心阮清清，在她被江衍抱着跑向医务室的时候，就跟着追了过来。
只是她腿短，跑得慢。
她刚到医务室，还没说什么，江衍看见她来，便一声不吭地走了。
“清清，你醒了？”季小小担心地问：“要不要喝杯水？”
阮清清看了季小小一眼，认出这里是医务室。
“我……晕倒了？”
“对啊，你不知道你刚刚多吓人，突然就晕倒了，还好江衍及时抱住你，不然你脸贴地摔下去，可就被地皮烙熟了。”
阮清清揪着被子，羞耻地咬住下唇，一双水亮的大眼睛扑灵扑灵闪烁不停。
她居然晕倒了。
还是在跟江衍说完那句话才晕倒的。
江衍会不会觉得她像个白痴？
亏她还担心江衍会不会晕倒，没想到她自己先晕倒了。
苍天呐。
“清清……你在想什么呢？”季小小疑惑地问，怎么突然就一脸思春的表情了？
阮清清不好意思，忍着羞耻问季小小：“江衍呢？”
“他呀，被老师叫去搬桌子去了。”
江衍身高一米八，全班最高，阮清清记得江衍以前在班上就很容易被老师叫搬东西。
“搬桌子！”阮清清清秀的眉毛皱起，有些心疼：“他还没吃早餐呢？跑那么久，还去干体力活，怎么受得了？”
季小小张了张嘴巴：“不是，就搬个桌子而已，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体力活了？”
阮清清没跟季小小解释。
从医务室出来后，已经放学了。
她想去找江衍，可是找不到。
江衍没在学校食堂，也没在学校附近的餐馆。
还没给他处理伤口，也还没给他送吃的。
*
正在这时，阮清清接到阮成渝的电话。
阮成渝让阮清清给他送点现金过去。
阮清清在一中，阮成渝在距离一中很远的二中。
没办法，阮清清只好先去给他送钱，好在她今天带了一千块现金。
*
“师傅，再来两斤牛肉。”
“师傅，再来两份小菜。”
“好勒好勒，马上就来了……”老板忙得满头大汗，催促江衍：“小江啊，你速度快一点，客人等着上菜呢。”
江衍没应声，但是动作更快了。
不算宽敞的厨房里，英俊冷硬的少年系着围裙，在灶边炒菜。
天气闷热，厨房更热，少年脸上汗水不停滚落。
鼻翼间是菜香味，江衍早已经饥肠辘辘，忙了一个中午，距离上课只剩下十分钟。
店里刚忙结束，江衍和老板都还没吃饭。
老板本打算叫江衍吃了午饭再走，可江衍等不及了。
从饭店到学校，步行需要半个小时。
所以江衍只能快跑。
阮清清上了阮成渝的当，不仅给送钱，还帮着他写检讨。
写完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没办法，只好打车。
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时，阮清清看见了人行道上奔跑的少年。
“江衍？”
司机踩动油门，驶出去好远，一边问：“姑娘，你说啥？”
“师傅，你在边上放我下来。”阮清清急着望向窗外，寻找江衍的身影。
这个时候江衍还在这里，肯定没办法跑到学校的。
她得去找江衍，带他一起回学校。
她找人心切，司机刚停车，她推开车门便飞奔出去，师傅在后面大喊：“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阮清清没听见，继续往前跑。
跑了一段路，终于看见江衍奔跑的背影。
她顾不得太多，在后面大声喊他：“江衍，等一下。”
正大步往前跑的少年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少女在阳光下，柔和美丽，正红着脸朝他小步跑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江衍皱了眉头，以为阮清清这是被人欺负了。
不等她跑到跟前，他已经朝她跑去。
见他朝着她跑来，阮清清有惊喜到，江衍这么快就接受她的靠近了吗？笑容还未展现，男生从她身旁错过，紧接着，她听见身后传来惨叫声，那声音隐约还有点熟悉。
等阮清清回过头，看见被江衍摁着脑袋在地上打的男人时，一双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出租车师傅！
江衍下手很用力，一拳一拳砸在出租车师傅的脸上，此刻的他，阴狠得不像少年人。
阮清清吓得魂都飞了，赶紧过去抱住江衍：“别打了，江衍。”
7.他的心思
“年纪轻轻不学好，就只知道打架，你爸妈没教过你，做任何事情之前要先搞清楚状况吗？没家教。”
司机捂着青紫的脸，恶狠狠地对江衍骂道。
江衍冷着一张脸站在一边，阮清清感到非常抱歉，但是她不允许司机这么骂江衍。
“师傅，江衍打你是不对，但他是误会了你是坏人，不是想惹事，也不是没家教。”
从江衍手里把司机解救出来，并解释清楚后，她已经给司机低头认错道歉无数次了。
江衍本就心思敏感，被人这样骂，心里肯定难受。
但司机 师傅也是真的实惨，阮清清知道她和江衍理亏，鼓足勇气扬起小脸：“要是师傅你觉得道歉没用的话，你打回来吧，我受着。”
司机本来很生气，但看阮清清这样，他也不好跟一个小女生计较，捂着嘴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把车费结了，还有……”
他指着江衍：“损失费赔了，我也不要多，1000块。”
好家伙，他脸都肿了，回头不得被老婆笑话。
1000块的赔偿费，不算多，司机的脸青紫肿胀，算是要的良心赔偿，奈何……
阮清清的钱给阮成渝了，手机里也没有钱。
仅有的十块钱，是阮成渝给的车费。
颤巍巍地把十块钱递给司机，阮清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一些，看起来不像个骗子：“师傅，车费先给你，你把电话号码留给我，我回头把赔偿费给你。”
司机脸色变了，看着阮清清颤巍巍的十块钱，怒斥：“叫你们家长来。”
他才不相信这种鬼话。
江衍看着挡在前面的少女，她低声下气地和被他误伤的男人道歉，语气小心翼翼，生怕得罪对方。
阮清清还要再说什么，手被人拉住往后拽。
愣愣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江衍。
他很高，她只能到他肩膀，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江衍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把阮清清挡在身后，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钱夹，钱夹上面有个叮当图案，看起来不像男生会用的钱包。
江衍打开钱夹，把里面的钱都抽出来，很厚一叠，有五十的，有十块的，也有五块的。
数了一部分，直接递给司机。
司机接过，赶紧低下头数钱，确定有一千块，他才放行：“行吧，看在你还小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阮清清知道，江衍家条件很不好，因为在日记里，她看到江衍写过这样一句话。
“她美好得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匹配，而我却连一块钱的早餐都需要犹豫。”
这样的条件，他哪里来的钱。
正因为知道他没钱，司机让赔钱的时候，她才会主动揽在自己身上。
付完钱，江衍背上书包就走，没有等阮清清。
阮清清赶紧追上去：“江衍，我明天就把钱还你，你是因为我才打的人，这钱应该我来付。”江衍没接话，也没有回应阮清清。
阮清清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非但没有帮到江衍，还给他造成了负担。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学校。
但是迟到了。
老师罚他们站走廊外面。
班上颜值最高的男女一起迟到，一起出现，班上好些同学眼里染上好奇八卦的色彩。
江衍站得笔直，被罚站后，从包里拿出计算机相关的书籍，认真地站在走廊上看。
阮清清瞥了一眼，拆开看每个字都看得懂，组合在一起，她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以前他太过冷漠，她都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多看他一眼。
现在才发现，他真的是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却因为她，放弃了他长达十年的梦想。
身旁的女孩，一直盯着他看，就算江衍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受到了干扰。
想起女孩那双亮晶晶好似充满温暖的眼眸，江衍强迫自己沉下心思学习。
奈何，一整天没吃饭，他的肚子不受控制，发出了抗议声。
“咕咕~~”
阮清清听得清清楚楚。
这声音她早上就听见了，现在也……
心中有个猜想，阮清清心疼得泛起泪花，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江衍听见这声音，手指也僵硬了一瞬。
阮清清庆幸她早上给他买了东西，赶紧从书包里拿出面包和牛奶递给他：“江衍，你吃一点吧。”
女孩的声音软到极致，江衍沉默着，要是正常人，早就被他冷漠的态度气得甩手走人了。
但是阮清清不会，她懂江衍。
举着手里的面包和牛奶放在他面前，举到手酸，依旧不肯放下，双眼执着地看着江衍，大有江衍不吃，她就一直不放手的趋势。
少年漆黑的眼眸黑沉沉，如墨如绸，浓到化不开色彩，只有黑暗。
阮清清又把面包往前递了一点，放软声音，温和地说：“中午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误会打人，更不会赔钱，让你白花那么多钱，这点东西，就当做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好不好？不然我会很愧疚很难受的。”
温温软软的声音，好似和煦清风拂面，在照顾着他的情绪。
江衍的记忆中，同学们怕他，亲戚厌恶他，所有人都觉得他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伴随他成长，刻在脑门上的辱骂，是贱种，是不配活在世上的垃圾，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是所有人瞧不起的眼神，亦或者，是怜悯的眼神。
他甚至想，她是不是不知道他肮脏不堪的一面，所以才敢靠近他。
“江衍~~”
阮清清又软着声音喊他，湿漉漉的双眸盛满期待，说话又娇又软，软糯中还透着楚楚可怜的味道：“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我手好酸。”
阮清清不确定这一世江衍有没有对她一见钟情，江衍把自己封得太死，她想靠近他，就得想尽一切办法。
终于，少年手指动了一下，阮清清欣喜，眼睛发亮，下一秒，江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然后……
当着阮清清的面，拉开她的书包拉链，把东西塞回去，顺便把她的书包，背在了他的肩上。
8.美丽的学渣
书包被江衍拿走，阮清清无奈又心疼，同时，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江衍对她，跟对别人不一样。
她暗恋过江衍，太清楚江衍对别人是什么态度。
虽然江衍现在对她还是不爱搭理，但他有听她的话，不是全然漠视她。
想到江衍很可能已经喜欢上她了，阮清清紧抿的唇微微弯起弧度。
她有信心，能够一点一点软化眼前少年对她的态度。
她其实更想粗暴地把面包撕开，强行掰开他的嘴塞进去。
但是那样只会把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江衍推得更远。
自闭症少年的心，敏感而卑微，外界的一丁点不好的声音，都会让少年多想，所以阮清清不敢，也不愿那样对他。
他一天不愿意接受她的靠近，她就坚持一天，他一百天不愿意，她就坚持一百天，直到打破他心里的防守为止。
一个人坚持很累，等一个自闭症人慢慢敞开心扉，更累。
但是什么累，能比得上少年当初爱着她，却因为自卑而不敢靠近，却默默为她改变坚持十年的理想累呢？
况且为他付出，她一点都不觉得累，或许当初为她改变梦想的江衍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觉得累。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下课后，两人终于得了自由，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
季小小一直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她看懂了她眼里的八卦与好奇。
除了季小小，班上其他学生也是一副八卦的表情。
因为江衍背着她的书包，一看就很女生的粉色书包。
江衍倒是目不斜视回到座位上，阮清清却难免感到不好意思。
毕竟她心思不纯，她对江衍，早已经动了心思。
同学们八卦的眼神，让她有种被抓包的羞耻感。
*
江衍很饿，但他习惯了饥饿。
一两天不吃饭，对他来说是常态。
可阮清清不太习惯。
江衍不肯吃，音乐课上，老师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陶醉般地闭上眼睛哼唱，阮清清悄悄翻开书包，把面包包装袋撕了个口，然后揪出一大块面包。
趁老师不注意，手肘碰了碰江衍的胳膊，江衍显然对老师的歌声不感兴趣，他正在看游戏开发类的书籍。
手臂突然被同桌碰了一下，他下意识避开一些，以为他占了不属于他的桌面位置。
阮清清看着他的反应，有些气结，白嫩嫩的小脸鼓起，江衍这个笨蛋。
“江衍~~”她小声唤他名字。
江衍没应声，她一直喊，气音也软绵绵的，江衍被打扰到了，扭头看向聒噪的来源。
刚一扭头，一块面包怼在嘴边，江衍有些愣住，面前的女孩笑得像偷腥的小猫，手指往里一怼，把面包怼进了他嘴里。
红唇粉嫩嫩，娇憨地嘟起，冲他软声软气地说：“你就吃一点嘛，好不好？”
为了让他吃点东西，阮清清也真的是豁出去了，故意装可爱。
装可爱让她羞耻心爆棚，白嫩小脸好似盛开的月季，嫣红粉嫩，湿漉漉的双眸水亮灵动，像会说话。
江衍含住面包块，扭过头，不再说话。
阮清清揪下来的面包块有些大，一下子塞进少年嘴里，让少年腮帮鼓起。
鼓起的那一面，正好对着阮清清。
因为他侧着头的原因，显得鼓起的脸颊格外明显。
阮清清有些被萌到，少年时期的江衍，比起日后成为她主治医生的他，稍显稚嫩青涩。
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戳了戳江衍鼓起的腮帮。
“最后一排那位女同学，你给我站到垃圾桶边上去。”音乐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她的表演，冷声对阮清清说道。
阮清清和少年同时僵住。
少年僵住，是因为脸颊被冒犯。
阮清清僵住，是因为明白了音乐老师说的是谁。
怀着哀怨的心情，阮清清把面包袋塞进江衍的课桌里，这才慢吞吞地走到垃圾桶旁边站着。
经此一遭。
班上同学对阮清清的印象，有了具体文字概括。美丽的学渣。
谁让阮清清入学时，名字排在表格最后一位呢。
全班都是按成绩排序。
不知道阮清清排在最后一位，是因为她是临时插进A班的学生。
阮清清被罚站后，少年鼓起的侧脸动了动，他吃了阮清清给的面包。
音乐课是最后一节，结束后就是放学。
音乐老师的歌声，有催眠之功效，在她的催眠大法下，阮清清站着都能打瞌睡。
不至于睡着，但闭上眼迷糊走神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等她反应过来下课后，教室里已经走了一大半学生，江衍也走了。
啊……
阮清清漂亮的小脸垮下来，小跑到座位上。
伸手去掏江衍的课桌，没有，什么都没有。
嘿嘿……他把她给的面包吃了。
阮清清开心地咧开小白牙笑，脸颊两个小酒窝深陷下去，笑容甜美得过分。
然后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在自己的音乐书里，发现了夹在里面的五块钱。
这是学校里买的面包，售价三块。
果然，自卑的少年，有着极强的自尊。
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友好，因为他会觉得，那是对他的怜悯。*
“哎……”
写完作业后，阮清清躺在床上，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她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自然地跟江衍建立友好熟悉的关系，让江衍接受她的好，而不会觉得她是在怜悯他。
少年不知道，这哪是怜悯……分明是心疼。
心疼和怜悯，是不一样的。
她会怜悯受欺负的狗狗，觉得狗狗可怜。
但是看到受欺负的江衍，她不会觉得他可怜，因为心疼的感觉，已经麻痹了她的所有想法。
而另一边，放学后，江衍来到中午打工的小餐馆。把钱夹递给老板，不擅交流的他，艰难吐出……
“钱没了，从工资里扣。”
几个字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江衍不敢看老板，怕再冠上“小偷”这样的字眼。
毕竟不问自取。
老板和江衍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刚开始觉得他阴暗孤僻，相处下来，发现他非常刻苦，知道他还是个学生，对他难免生出怜悯。
也可怜他小小年纪就得出来兼职赚钱。
这钱是老板交给江衍，让江衍去购菜品的。
数了一下，只少了一千，老板拍了拍江衍的肩膀：“行，我再给你拿一千，你拿去买菜，钱从工资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