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平庸的人,从羞于谈论理想开始

作者:三只火耳

文/三只火耳

梦想是好的,但常常极具私密性。如果你的梦想和大多数人无关,根本无需过分谈论它。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开始羞于谈起梦想。

要是以前要是有人跟我谈,

你有什么梦想呀?

满腹的倾诉欲望会像一条奔涌而出的龙,安静时在心底盘桓。

遇到一个时机,它便想着破空而出,乘风弄云。

一开始,我显然不够聪明。

不了解别人的用意,总以为谈理想就是理想呗。

便激情满怀地将我的理想,做得有关文学的梦和盘托出。

我在世俗生活里常常显得很笨拙。

一般人很容易就掌握的生活技能和社交技能于我而言,

就像攀登一座座永远难以翻越的山那么难。


我所谓的直言不讳,可能在别人看来就是愣头愣脑,不会说话。

而自认为的不卑不亢,可能就是不通人情世故,缺乏历练。

后来我开始明白,

如果一个平时就和你接触不深的人,

骤然问起你的理想,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多数情况下,他只是抛出一个话题,谈论他自己的事情或者牵扯起其他的话题。

人们往往更多的是关注自己,而不是他人。


我学会了更多的是倾听,而不是倾诉。

之后我每每想起肆无忌惮谈论梦想的年纪,

不免觉得有些幼稚和怅惘。

即便是对知心好友,也很难谈起有关理想的话题。


有些人会关心无数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

因为他们明白正是这些无数的存在直接或者间接地影响世界,

影响他的存在。

从另一方面讲,

人如果仅仅是谈论理想,

没有为之付出可行的奋斗。

那么理想将流于谈资。其意义也会被消解掉。

而且,梦想有时候也不是一个适合分享的话题。

它极具私密性,除非你的理想有关人类的命运,和人类的的解放。

比如马丁路德金,他需要谈论理想,

并且将这种梦想和每个人的生活相联系。

否则,根本不需要过分谈论梦想。

文/三只火耳

我的理想有关文学。

它存在于文字里,而非言语中。

言语相比文字更容易飘散。

但是言语或者文字变成了文学,

由私密性的,个体性的话语变成了饱含人类共性的意义,

它便不那么容易消逝。

我羞于谈论起自己的理想,是发现自己的平庸性和个体的局限之处。

我害怕辩论,也害怕被否定,更害怕被嘲笑。我是理想的合作者,有时候也是理想的背叛者。

当我开始将它宣之于口,

人生似乎就被高高地架在了理想的十字架上

觉得分外沉重。

很多时候,

我得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献祭,

才能取悦它,讨好它。

可是我的初心,是为了超越这让这短暂而平庸的人生,成为人生的抒写者和记录者,而不是被动地被时间推走,被社会驱赶。

我变成了理想的奴隶,对它俯首称臣。

理想不仅仅是明灯,

也是到达灯塔去之前冗长的、平庸的征程。

在不断地受挫之后,我发现遵从社会的主流,假装自己也是一个目的性极强功利者,或者干脆佛系生存要安全得多。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投降主义或者是失败者的做法。

某种程度上,自己甚至是犬儒主义者。

然而,这种顺从很大程度上却能避免自己成为社会中的零余者。

做自己,或是需要心性坚韧,或是需要极其优渥的条件,还要有一点运气。

我希望活出自我,却渐渐地活成了他者。

在这种表里不一的挣扎和分裂中,

会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恶又可悲。

在自我的审视下,理想对我而言并不是即使明天死亡,今天也要马上实现的存在。

平庸和现实虽然枯燥无味,

但是却也让人踏实和安定。

烟火气让人心安。

我开始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平庸的人。

尽管这比承认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还要难得多。

文/三只火耳

警惕自怜自伤对个体的吞噬进与羁绊。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说过,“认识你自己”。

论语中也有一句话,叫做:“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不同的先贤在不同的时空,在生活中都意识到了自我的重要性。

然而当人过分将目光投向自我,

很有可能会沉溺于自怜自伤的情绪难以自拔。

理想的光芒会指引你,但也会灼伤人。


相对来讲,我拿了一个hard模式的人生剧本。

但是这种比较,又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总有人会比你更加困难,就像总会有人比你更加厉害一样。


当人诉诸理想,

便是希求对于未来,摆脱现下的困境。

当人开始过多向内追寻,缺乏向外地探求,

往往走入自我的迷障而难以自知。


尤其是人所接受的价值评判

往往是来源于社会和他人所建立起的标准。

我很难不用社会价值和他人的目光来看待自己。

当我不再以俯视和批判的眼光看待自己,

就会发现自己自在了许多。

拒绝阿Q式的自我欺瞒和自我麻醉,也拒绝盲目的自恋和自我美化。

一个人,要想成为作家,在文学创作上有所建树,

必须得和自己的自恋作斗争。挣开自我束缚的锁链。

但是抒写自我,又是很多作家创作的一种题材来源和意义表达。

即便是郁达夫那种自我揭露和自我袒露的作家。

他的作品《沉沦》文学的语言上具有了一种美感,具备文学上的美。

换句话来讲,他在揭示自我和袒露自我中展示出了文学的美和现实的意义,而不是因为揭露了自我和袒露自我而本能地就具有了意义。

同样地,人不是因为树立了梦想而天然地拥有意义,而是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同。


在这个时代下,

理想和生存难免会产生冲突。

如果没有生存的土壤,理想也不过是无根之花。

我所认识的许多同龄人,常常以一种羡慕和调侃的语气说起,

“只求暴富”“早日实现财务自由”。

是啊,金钱太重要了。

有了金钱,不必为衣食住行烦扰。

进一步说,可以拒绝不喜欢做的事情,做喜欢的事情。

“暴富”的背后隐含着我们对理想的追求和对现实的超越。

当年鲁迅先生在北京师范学堂,

对台下的女学生做题为《娜拉出走之后》演讲时,

说,“梦是好的,否则,钱便是要紧的。”

他对现实认知很透彻,也熟知当时的青年们走向社会的处境。

后来,他也曾说“金钱固不能买来自由,但是自由可以为了金钱而卖掉。”

很多理想并不是非得等到实现财务自由才可以实现。

但是当人被生活所累,他能分给理想的时间就很少。

“996”这种工作时间制侵吞劳动者的剩余价值,

它严重吞噬了个体的生活时间业余时间。

人失去了家庭,社交,完全被工作绑定。

更何况,对很多人来讲,工作只是谋生的手段。它可以是实现老板梦想的途径,却不是打工仔的梦想。


在当下的时代中,

人看似有多种选择。

其实选择早已被设定好。

如果一个人不按照社会主流价值观所推崇的道路走,

个体往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而目前的社会保障机制几乎很难为个人的生活提供保障。

尤其是文学这类不直接创造产能,没有现实功用。


疫情期间,大量的人陷入了经济困境。

很多人失业,待业,为了谋生四处奔波。

对普通人来说,

生存下去是首要的目标,而梦想似乎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尽管国家在扶贫和精准扶贫上投入了大力气。

但是贫穷牵扯到不仅仅是金钱,

更多的是医疗,基础教育,高等教育等多方面的因素。

一场疾病或是一次重大的人生变故,

就足以让一个小康家庭陷入贫穷。

在中国,建立健全的社会保障机制仍然是任重而道远。

国家和社会的发展是靠一代代人的辛勤努力而奋斗出来的。

可是在时代的洪流中,

个体的生死悲欢显得无比的渺小。

文/三只火耳

现在的社会很荒谬,

如果说你的梦想是赚大钱,吃大餐,住大房子,环游世界。

估计很少会有人产生异议。

如果你说要搞文学,

估计很多人会嗤之以鼻。

以金钱为主衡量人的价值观本身并不可怕。

目的导向性极强的功利主义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可怕的是,它成为了社会伦理观念中唯一的价值观。


当你谈论起这个理想,提到了文学,

紧接而来的下一句是“这有什么用?”

“它能值多少钱?”

“出名了以后别忘了我,苟富贵,勿相忘。”

 

在不断地受挫之后,

我发现遵从社会的主流,

假装自己也是一个功利者要安全得多。

这种顺从很大程度上能避免自己成为零余者。


为什么当谈论人的梦想和金钱无关,与功利的价值无关,

人往往会流于社会边缘化的危险?

为什么人会这么执着地要实现财务自由之下,

才选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呢?


因为在当下,人做喜欢的事情很难活下去。

当然,能够真的以爱好为生的人历来就是少的。


四十年前,在允许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情况下,

一部分人是真的已经品尝到了蛋糕和胜利的果实。

市场化和商品化的结果下,

金钱成为了最主要的衡量指标。

国民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王思聪成为了国民老公。

在这种戏谑的带调侃似的称呼

实则是反映了人们对金钱的无比认可。


王思聪只是金钱和由金钱带来的权力下的代名词。

固然他有自己的魅力和能力所在。

但他在被限制消费之后,“国民老公”的名号仿佛也烟消云散。


马云固然是不世出的商业奇才和营销大师。

他在公益上付出的金钱和精力也令人惊叹。

然而,如果不是在金钱至上的时代,

他也不会被吹捧到如斯地步。

人们将他的某些话奉为圭臬,

其实不是因为他的道理多么高深,


不然在他的“996是福报”言论一出,

多少人就立马认清了马云资本家的真面目。


如果我们真的如《后浪》中所讲的

“你们拥有了选择的权利”。

那么为何连“理想”一词都变得不值一提呢?


人被禁锢在功利价值观的牢笼中,

整个身心和全部精力都为了实现生存而殚精竭虑,

梦想一词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文/三只火耳


文学本来就是有关于人民的生活,

反映的也从来不是空中楼阁。

即便是科幻小说,也无法凭空捏造,脱离生活的基础。


是我们不需要文学吗?

不是。

是不需要太多的文学。


相比于过去娱乐生活的匮乏,

现代的人已经有了太多的选择去打发时间,

刷抖音,看综艺,玩游戏……

尤其是全民娱乐的时代,

谁能争取到更多的注意力,

谁就能赚取更多的金钱。

文学生存的土壤和空间已经被大大压缩了。

所以想要谈论有关文学的理想,


必须得真正扎入进去,融入生活,

又能跳出生活,

创造出真正的文学。

我能看到有很多人依然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梦想,

尽管很少谈论,却脚踏实地地去实现它。


即便我是平庸的人,

也无法拒绝梦想的光芒,走近梦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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