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队长生涯(49)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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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伏佑,你不能光顾队里的事,连家都不要了,春喜病了好久了,这个烧一直不退,你明天抽空带他到保河堤唐述江医生那里去看哈,去抓点药给春喜吃”。母亲拖着咳嗽不止的身体在摸摸索索地收着刚吃完黑夜饭的碗筷。小煤油灯放在土灶傍桌子的一边,大妹正伏在桌子写作业,二妹三妹吃完饭就打着哈欠,这是犯困了,我躺在旁边的竹床上,满嘴哈着热气,父亲坐在大门槛边上抽着闷烟。

“也是的,春喜昨就一病不起呢,他外公不是前几天来跟他弄过了,怎么就不见好转?我说不能信迷信,你不听……”。一提我的病父亲还有点生气,主要怪母亲请她嗲来搞什么迷信。

“全大队找不到一个医生,只好找我嗲来搞迷信了”。母亲回了一句。

“要得,我明天背春喜去看病,我这就跟进武去说几个事,让他明天顶哈着”

付队长夏进武就住在我们家隔壁不远的地方,中间就隔了刘木匠的屋。

“进武进武,你还没睡吧,我到你这里坐坐”。父亲手电筒没好多电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差不多摸黑到了夏付队长的小茅屋门口。

“还没睡”。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堂屋里土灶上的煤油灯对着他家偏屋照着的,怕的是房子里睡觉的孩子看不见。付队长夏叔仅一间一偏的稻草屋,墙壁就是芦苇杆子上缠着稻草荚成毛壁子,上面再糊上一层泥巴。一个生产队三十几户人家仅我家南边隔一家的黎一清家有两间黑壳瓦房,全是清一色的稻草盖的房子。我们家解放初是分的地主家的黑壳瓦房,还有木板壁,后来修学校商店啥的,我们家房顶上的小黑瓦就半卖半捐的没了,瓦屋也就成了稻草屋。

“秀英呢”?父亲问开门迎他的夏付队长。

“她在哄孩子睡觉”。

“哦”。

“进武,春喜病了,还病得不轻,你是晓得的。我明天打算把他背到保河堤那边去看病,队上的事明天就交给你了”。

“哦,邹队长,我明天准备去公社供销社买点水泥,修桥那里水泥用光了”。

“水泥你就要松茂架船到珊珀湖对面的公社供销社去买,他年纪轻,力气大”。

“要得,让他去买”。“哦,听曾会计讲,出纳那里钱快没有了”。夏付队长又补上了一句。

“这个我知道,出纳那里就只有几十块钱了,哎,大家忙着修抗旱渠,这超支户的现也没有上门去兑”。说话之时,父亲还长叹了一口气。

“队上几个超支户有什么现可兑。队长你这里春喜都病成这个样子了,现在看病急着用钱。颜学海的屋里千根柱子落脚,家徒四壁,拿什么兑,还有……。只怪上头,我们修这么大的水利工程,不给一分一文,只有交粮时就记得我们…”。一说到钱,夏付队长就来了气。

“进武,我们国家现在还穷,我们现在的国策是以农补工,这么多年,我们挑起的那么长那么高的防洪大堤,上头也不是没给一分钱,就连买扁担土箕的钱都是队里掏的。我们这辈人是苦一点,到了我们家春喜你们家忠福长大了就会好些的”。

“好个屁,你们家春喜生病之前也不是在修渠的工地挑土,三个肩膀都用上了,挑担土直打撇”。

“哦,不说了,时间不早了,你明天催紧些,马上就要春耕了,修渠的事要尽快刹尾了”。话刚说完,父亲就急忙的返回,一下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快没电了的手电筒如萤火虫一闪一闪的亮光给他指着路,他觉得脚步迈出时有些沉重…,他这还要赶紧去曾会计家,要他带上队里的出纳抓紧催收队里几个搞副业的人的副业款,一个生产队春耕之际出纳手里是断不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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