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同学同风雨 (大弯中学高八七、一班回忆之二)

代前言:本文本着忆昔非抚今,往事不论对错,不计得失,无关臧否,不矫情不夸张,写我所记,文之所至是非成败不足为训。本来还有地方加了备注,但后来我都删了,共同的经历不需要旁白。书法和诗词本来写了不少,太占篇幅也不是共同记忆,等有机会再另写一篇吧。

    要回顾往昔,套用一句语录:不能用后三十年的落魄来否定前三年高中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日子。但凭心而论,高中三年的学习决定了后三十年的轨迹和如今各自的生活境况,这一点对我们高中时代的女同学好像更为贴切。男生总要好面子,如过得不好不如意就往往会拿安贫乐道、富贵于我如浮云之类来找寻托辞或者自嘲!其实心里正如韩寒说的那样:“你要是让我住在上海那种顶层豪宅里,天天看黄浦江、外滩、陆家嘴,看看这个光怪陆离纸醉金迷的城市,我…我他妈的也很开心啊!”

    在这个年纪再说来日可追,好像还是不合时宜,多数同学儿女都90后吧?最晚的90后在年前都步入了18岁,而我们的18岁呢?初84、高87的中学时代横跨80年代中叶,正是一个追求知识而能放飞自己心灵的时代,世界正打开和恢复它的本来面目,尘封和被人人为隔绝的人类数千年文史哲、科学艺术遗产与最新潮的影视、流行音乐等等,就突如其来还不违和的出现在莘莘学子面前;那还是一个城乡差别巨大却无贫富之分的时代!也可能是没有补课,寒门子弟与国企子弟、官员后代决胜于课堂的时代……

    自初中开始我便酷爱足球,踢球流的汗水和技能远超写字。进入大弯中学后同年级的踢球的同学不多,不像初中全班男同学都可以上场。第一次上场是放学后,见高三(高八五级)在操场踢球,就随便和一个学生猜拳按输赢各自加入一边。他们当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而打小球场是我最擅长的。初中踢的多是篮球场2-3人对抗,到了球场哪个位置不用看球门,射门角度力度正好。总之我拿球后如入无人之境,晃动盘带过人,反正两边的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该传球给谁,基本上我拿球就是直接过完人进球,甚至兴起脱掉鞋子赤脚上阵,完全把他们震住……结束后去水龙头边(水槽)洗脚洗手,八五级的王斌又懊丧又不服,还在讨论如何拦截我。自此之后,他们都放学等我踢球。混熟后倒是很快摸清了我套路,惊艳的感觉没有了。为了切磋球技,我又邀请了川化中学的同学前来比赛,书包两边一放就是球门,但一正儿八经的打比赛,我就发挥失常,不是无法突破,就是防守失位,所以很快比赛没有了悬念,王斌他们直笑我放水……没多久高三学生进入高考冲刺阶段,失去了伙伴,印象中我就跑到川化中学那边去踢,只有川化有正规的球门。后来王斌是考上昆明工学院吧。越往后踢球的时间就更少,最记得文科班时上体育课,我大力踢飞一排球,是只见高不见远的,偏就不偏不倚的砸在汪青头上,她晃了几晃,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给我吓得不知所措,又不敢上前去看,好在女同学们围上去看护她,很快没有事了。那个时候在大弯男女生平常难得说话交流,更不会有什么明显的亲密行为,除了当时的学习氛围和社会风气,也许是高中好多新同学的缘故。

    我从化机中学考入的,报名通知我是分到的三班,开学时告诉我调到一班,后来选择读文科,所以高中三年都是在高八七、一班,没有机会结识更多的同学。开学时的同桌就是大名鼎鼎的闵燕霞,记得当时她市三好的照片还挂在学校门口。那时班长是孙红雁,而且由于陈显忠和徐家成两个男学霸也都在一班,就注定了这一班的人是不走寻常路,当时极为轰动的“交白卷”事件令人记忆犹新,但我没有留下文字记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也想去凑热闹,但被闵同学制止了,想想也是我这种成绩一般的就不去为好,真去就成了蹭热点,而且会被杀来垫背。但另外一次全班被赵校长罚站倒是记下来了。

    “1985年12月26日上午第二节课后,许多人没有做眼保健操,余希珂等又在高声喧哗,被校长赵晓明抓住,当即命令我们去操场站到。上课后,他来了,宣布我们全班停课,发令解散后他就走了,但没有人动,谁也不愿开这个玩笑了,并且校长还把教室锁了。我们整整站了一节课,下课后进了教室,校长又说将是无限期的停课并说要大骂家长一顿,还要勒令转学一部分人,叫我们回家也没有人敢动。过了一会他又回来了,讽刺我们这时装正经。无法,全班同学都离开了学校……闵燕霞此时能指挥好全班很不容易,也很不简单。她说有些人原来是啥样子,现在咋成了这样。” “12月27日星期五 今日讨论了一上午,下午写认识,终于可以上课了。”一切也就恢复了正常。三十多年后我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闵燕霞还隐隐记得写了份检讨,黎萍这个也是一直和我一个班的居然还问她遭罚站没有,凭啥罚她?这个只有去问校长大人本人了!但当时四十多个同学无论在寒风凛冽中罚站,还是写莫名其妙的检讨,好像都没有人抱怨,默默地共同承担了这个后果。

    也是在高一下学期,我和英语曾老师置气,那天正逢我当值日生,我用中文喊“起立”,第一次以为我口误,又再从教室外走进来,我还是继续不“stand up”,就晓得我装怪了,忘记后来是怎么收场的,反正一顿训斥是免不掉的。现在想来既对不起老师,也耽误同学。

    其实在初中我遇到的老师还是很叫人怀念的。

    初二语文徐老师是成都大学中文系首届毕业生,成大创建于1978年,而且建校之初是本科院校,所以我们初二时(1982年)他刚刚毕业,只是那时的大学生年纪要稍大,或者是工作后恢复高考考上的大学,这是后来我成为他校友兼系友才明白过来。教学方面就不必多说,还记得和他一起参加《中国青年报》组织的“百科知识竞赛”答题,才知道世界是如此之大,不会和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学习《辩证唯物主义》时,其核心是世界是物质的,物质决定意识等等,在晚自习时向徐老师问起:“哪物质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他应该是楞了一下,回答道“是本来就有的”,然后补充句:“你反正就这样记到…… ”好的教育是能激起学生学习和探索未知世界的兴趣,但过后随着年岁增长反而难以遇见这样的激情与梦想了!可惜初三时他就调到省计经委的一个杂志社当编辑,高中我们就一直书信联系,师生情谊持续了好多年。在高考临考阶段,我告诉他要坚持不住了的时候,给我回信纾解和劝慰、鼓励我时开头是这样写的:“套用一句名言:幸福的人生总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各有各自的不幸”……洋洋洒洒娓娓道来,化戾气于无形,解郁结于无声。文字浅显而又百转千回,读完一遍就觉得全篇可以默诵,也成为了我默默苦读的动力,终于渡过了那段难捱的时光!

    班主任老师教数学,耿介严格,风骨高远。严厉之余对学生极为呵护,她可以被班上学生气得生病,但也不会允许谁越过她来训斥和处理她的学生!她多次批评我好高骛远,但从不指责和干预我那些与学业无任何益处的爱好。可以找敞篷货车拉我们去春游杜甫草堂、南郊公园,甚至是从青白江火车站坐闷罐车去游览都江堰、青城山,以给我们获得和化机子弟一样的待遇,而不觉得受到歧视。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老师的苦心,可惜当时只觉得好玩,看不透这背后的玄机。

    由于初中时写字实在太差,在老师影响下开始学习写毛笔字,未曾想一下居然入迷了。到初二时写得有点样子,还参加了化机厂办的展览。写的是“生命之树长青”,当时流行的张海迪的名言吧,获得了一个泡沫文具盒的奖品。当时年少不知天高地厚寻找名师,机缘巧合下,有三位书法家通过书信给予我指点。在大弯时我接到的书信不算最多,但肯定信封上的字是最漂亮的。高一下学期通过学校选拔,加上我一共三人去参加区上比赛,一个是高86级的,一个初中生,还都姓黄。初中同学写的行草王昌龄《出塞》比我们好太多了。当时学校还把我们三个组织在一起练习,指导老师还指点和纠正了我的笔法。区上的比赛初中同学获得了一等奖,我和86级同学分获二、三等吧。后来大弯中学举办毛笔和硬笔书法比赛,我没有敢报名硬笔。这次比赛采用的是集中现场比赛方式,当场抽取书写内容。我写完以后,看见硬笔书法还在进行,经老师许可,找同学借了杆钢笔,临时参加了硬笔比赛。要写的内容很长,是陈独秀一篇文章吧,用的空白纸还吸墨,必须加快笔速。宣布比赛结果是在操场上开的全校大会,不出意外的我是毛笔书法第一名,但宣布硬笔书法我也是第一时,我简直没有想到。我一直认为阮玉琳和闵燕霞以及好多女同学的钢笔字都远比我写得好,而且她们都是不需要练字的,自然而然的字迹娟秀舒展。


大弯中学高八七级文科班毕业合影


大弯中学高八七级一班文理分科前合照(1986.1)

文科班男生不多,活跃的就几个。毛堃爱好摄影,在他家暗室看见黑白照片逐渐显影,和他用老式英文打字机熟练打字觉得好神奇。最有意义的是在他家我帮他照了张苦读的背影,我也和他的《实用英文打字法》留下了合影。他读川大时,我还到他寝室住过,一晃就三十年不见了,去年国庆跑他蜗居对饮了场青城苦丁茶,入口恰如人生滋味甘苦自知,他现在听禅论道自得其所,外人何解此中真意。

    李涤非和徐家成都是老一班的,真正的同窗共读整三载。李涤非一直显得孤傲不群,英语读得抑扬顿挫还有厚重的鼻音,我只有仰慕的份。一个暑假去李涤非家呆了一个晚上。听他弹唱:“every sha la la la,every wo o wo o…”,还一直记住了,前后啥东东不知道,好听而忧伤……徐家成文理兼修,最为知书达礼,我俩都爱好古诗文,既有深度交流又两番互不说话。但要快毕业时都冰释前嫌,请他去我家,他非得要提三样小礼物。高考过后我和陈显忠去他家那是就空手去的。他家靠近涪江,漫步江边听他绘声绘色讲述儿时趣事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后近十年没有互通音讯,我刚回成都唯有通过网络查到他单位电话,经几番周折直接打到他办公室,他一听到我声音就叫出了我名字。

    文科班时,一个晚自习突然停电了,很久没有来电大部分同学离开教室回家了,我还和李涤非一直在吹牛,估计回家也是停电。我突发奇想,想把放家里的小录音机(不是随身听)提来听歌,应该是其余同学都赞同,我就迅速骑车回家拎来录音机,磁带名称和歌手名字都已经忘了,甚至歌名都记不起了。但是旋律低迴,声声入耳,唱的如泣如诉,在漆黑的教室里只有录音机指示灯不停闪烁,还要提防教室外走廊有没有老师经过,一群少男少女屏住呼吸,围坐在一起默默地如痴如醉的倾听。

    高中毕业后就基本没有见过大部分同学,在9.23聚会前,心里还忐忑同学是否还记得我,还是已忘了我。在签到处,徐家成介绍了我名字,黎萍就毫无征兆的上前拥抱了我,松开之后我才问美女芳名啊,……岁月如刀,总会雕刻去青涩透出沧桑,纵然相逢不相识,但唯有这久别重逢的同学间真情流露最为可贵!

    远在美国的张競兢第二天在同学群就加了我好友,特别注明我们是前后座。互述毕业行踪后,不由感叹天各一方,远及天之涯海之角

张兢兢的全家福


。翻看她朋友圈和网上关于她的文章,震惊于她毕业后正如她名字“兢兢业业,如霆如雷”,从近照中能看出发她自内心的自信和洋溢的正气。特别是工作和生活的角色转换自然,一边“铁肩担道义”,四海之内转战环保公益事业,转身“纤手作羹汤”,无微不至的照料两个可爱得让人融化的小孩。事业家庭都堪称完美!

    临毕业时我记忆中是汪青还教全班同学学唱《友谊地久天长》《毕业歌》和《送别》几首歌,同学间还互题毕业留言。我只记得给唐恬题写的是以名字起头的联句,大概是“唐本应甜”对“雨何曾红”,引用了柳永“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惜别之意,可惜现在都记不到了。


右起:徐家成(北大中文)、陈显忠(人大)、本文作、毛堃、张建萍、黎萍、闵燕霞(上海交大)


    还记得早读大家旁若无人的大声颂读,课间回头分发散发油墨味试卷和收作业本……可惜不是每个人的芳华都有冯小刚和严歌苓来留下光与影和文字的记录,但这点点滴滴不都是我们青春美好的记忆吗?

              2018-2-5夜发到班微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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