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14

    我的大脑已经很困顿,眼睛也有些睁不开,看看时间——九点,我还有时间说说我妈。

    我妈出生在农村,姥爷早年在天津市里的一家国营饭店上班,姥姥带着大舅、大姨、我妈、老舅、老姨生活在老家,那时候生活资源紧缺,都是要挣工分,凭票买东西的,姥姥身体不好,大一点的孩子都要出去挣工分,妈妈勉强读完高中,也无心学习,也下地干活,随着大姨大舅结婚,挣的工分更少了,据说一家人时而要去借粮度日,等年底分了粮再还,周而复始,妈妈那时的心愿就是找一个人嫁了,只要不下地干活,干啥都认了。在我妈姨姐的介绍下,我妈嫁给了我爸,离家四百多里地,来到了天津。

    我妈是个踏实、淳朴的农村妇女,嫁给爸爸后勤俭持家,一心照顾家庭,还要和爸爸一起出车,非常辛苦,我的印象中,妈妈一直在操劳,不是在为挣钱,就是忙着做饭、收拾家务,嫁过来的几十年,她与奶奶、妯娌、邻里相处非常好,几个姑姑也很喜欢她。

      我在妈妈身上看到一股力量,一种传统的,从农村的土壤里含蓄而迸进的力量。她要和爸爸出车做生意,还要兼顾家庭,她的前半生写满了辛劳。一直到我上大学,她和爸爸还清了盖房买车的钱,那时她嫁过来已经将近二十年,在这二十年中,她少有的休息,偶尔的几天不做生意,也要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对她来说,劳动是常态,是生活的全部。现在仔细回忆,我的记忆中竟然没有任何妈妈因生活的劳累发牢骚、抱怨甚至发脾气的事,一件也没有,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年轻时爸爸因为生活压力大,脾气很不好,妈妈还要开导、忍受他的坏脾气,这也是生活给她多加的一种考验吧。妈妈是不是那个时代的女性缩影?她们身上有着难以想象的坚韧和意志,她们对生活苦难的耐受力,超出了想象,这是中国传统女性的特点。我有时会想,如果妈妈读过很多书或者生在一个非传统的家庭,她会不会觉醒,她的一生可以不那么付出,不那么艰辛?

      女性不是独立的人,她是被关系定义的,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即便是在今天,很多成功女性丰富的头衔之后还是会加上一句:两个宝贝的妈妈。也许脱离了父权,也许减轻了夫权,但母性的天赋是女性跨不过去的,家庭、尤其是孩子,是衡量女性是否成功的标准之一。要不要挣脱这一层“枷锁”?家庭、孩子是不是可以让女性自己选择,而不被约定俗成、理所应当。

       在我妈看来这不是“枷锁”,因为她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付出有过怨气,偶尔她也会念叨两句自己的辛苦,但她总是说说就过去了,依旧照顾着我和爸爸,操持着这个家。很小的时候,妈妈说:人是贱骨肉,搁哪儿在哪儿受。还说过:人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还不如开开心心的过。你爸爸也不打人,也没有不良嗜好,就挺好……可能这就是她对生活的认识。我想几千年来的中国人都是抱着这样的认识,在困苦和艰难中,繁衍生息,延续下来的。当人们的物质条件丰富,精神上更加多元,无尽的烦恼也随之而来。这是一个文明推进的过程,我们正处于其中,被传统的、新潮的的夹裹,跌跌撞撞。我的感情生活很不顺利,一次交谈中,我向父母吐露了我婚恋的压力,我传统的妈妈却认真的对我说:没有哪一条规定,你必须结婚生孩子,活一辈子,健康和快乐最重要。我妈确实是这么做的,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自己有一个三十多岁离异未育的女儿愁苦不堪的样子,她每天按时做饭、吃饭,睡觉,早晚各一次散步,和老邻居聊天,条理而规律的生活,平静、平和,她给我的生活树立了一个榜样,在新旧思潮的碰撞中,最先做到平衡的,是我妈。躺在妈妈软软的肚子上,我的心热乎乎、很熨帖。

       关于我妈的故事还有很多,有时间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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