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侠也 第十章 兄弟

曾在江湖上名闻遐迩的美男子白玉剑士杜源沨，在有了妻室之后也宣告退隐，从此“金刀白玉红纱罗，青灯黄叶黛涟波”再少一人，实在令人惋惜。

就在杜源沨之妻李氏临产那天，天空惊现晦明各分半边天的奇异景象。杜源沨站在产房外，盯着天空，心神一动，若有所悟，抽出腰带作剑并舞动起来。最后剑落，婴儿啼哭声也从房中响起。

李氏生了一对孪生子，杜源沨给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为长晦、长明。

两兄弟在严父慈母的关爱下逐渐长大，除了相貌以外，他俩长得真是一点儿也不像。老大长晦天天调皮捣蛋不让人省心，让他习武他嫌累，让他读书他又犯困；老二长明倒是颇有其父的君子风范，能文能武不说，还特别温驯善良，十分受人喜爱。

一日哥哥长晦摸进其父专用的练功房，偷偷拿走了杜源沨混迹江湖时使用过的佩剑，长晦知道自己剑练的不好，便让弟弟长明耍给他看。可区区孩童怎知，这剑曾杀人浴血锋利无比，使用者若是剑术不够精湛，就极其容易误伤他人。果然，没挥两下，长晦的脖子上不知怎么生出一道血痕，吓得长明当场哭了起来。

杜源沨严肃地看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儿子，手里紧握着那把曾和金刀客的宝刀斗得不相上下的利剑。没等弟弟开口，长晦率先承认，是他偷了剑并拿来戏耍，还不小心误伤了自己。看到哥哥欲揽其责，长明赶紧解释到是自己不小心用剑伤了哥哥。二人带着哭腔你争我吵的，都害怕父亲即将降下的怒火，但更害怕责罚会落到对方头上。

看着兄弟二人抢着认错，杜源沨心中生出一丝欣慰的喜悦，但依然紧绷着脸，想让孩子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都不再争执，只有细微的抽泣声在大厅里回荡。杜源沨不顾长晦下意识做出的躲闪姿态，轻轻地伸出手再次查看伤口，确认无碍后，故作喝斥的语气罚两人追加每日练剑的次数，然后摆袖而去，只剩下两兄弟如释重负地相拥而笑。

长晦长明二人成年后，便要离开家出门历练。临走前，杜源沨将那把剑赠予剑术目前相对较好的长明，并给剑取名“明心”来时刻提醒儿子永远保持一颗正直的心。然后杜源沨又把那套从晦明变化中领悟出来的剑法，传授给了长晦。直觉告诉杜源沨，长子的天赋更适合练习这套剑法，甚至可能将它真正地融汇成型。

---

两兄弟凭着从父亲那继承过来的相貌与剑法，很快就在江湖上有了点名气，尤其是长明，广交英雄豪杰，行侠仗义，渐渐地有了“君子兰”的美誉。而长晦，总是跟在弟弟身后面露微笑地示人，行为却孤僻乖张，因此有些人开始在背后说哥哥不如弟弟，还要给弟弟拖后腿之类的闲话。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江湖上又出现了兄弟二人是白玉剑士之子的传闻。很快不少杜源沨以前的仇家，开始在暗地里联合，打算一起对付这对江湖新秀。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长晦长明二人遭遇了仇家的埋伏。长明拔出“明心”，剑花犹如绵绵春雪，柔中有劲，勾出道道血梅。长晦的招式看似笨拙，却都是在故卖破绽，变化之复杂让敌人难辨真假。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敌人数量众多而且配合得当，两人一直找不到破局的机会。

可长明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会突然用剑抵住他的喉咙，他看着长晦和敌首互相会心一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原来兄弟二人的行踪也都是长晦透露的，长晦不知道和敌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相谈得格外愉快。长明被几个大汉按在地上，闭着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小时候，每当有小朋友受欺负了，长晦总有办法引走欺负人的大孩子，然后长明会带着小朋友们偷偷离开。这类行动两兄弟从来没有过任何事先交流，全凭默契与信任。

果然，长晦的袖里剑刺穿了敌首的喉，突然的变故，让敌人都陷入了慌乱。

长明心领神会，抢下敌人的剑，杀出一条血路。

长晦抽出腰带剑，使出被他进一步开发过的“晦明剑法”，夺回了“明心”。

明明已经无人敢追，兄弟二人还是拼了命地往远处跑，一边跑一边得意地大笑，就像当年恶作剧得逞，被孩子王骂骂咧咧追着跑的日子。

哥哥说他从来不在意别人认为他不如弟弟，但他不能忍受被人当作弟弟的拖油瓶。

弟弟说他永远都相信，哥哥是最有办法保护他的那个人。

两兄弟跑的筋疲力尽，躺在地上，太阳正好升起，对着天空斩了一剑，好像分成一晦一明两边天，中间那道分界线，像一条锁链，紧紧地映射在两兄弟的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