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一坐进林叔叔的出租车，整个人便被高分呗广播包裹住了，女播欢快的说着：“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您有好的创意主题吗？发给我们，您的主题被入选，将得到一千元奖金。”女播一停马上窜出首歌曲“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男歌手声音高亢略带沙哑字字扣人心弦。爱琳忙打开黄棕色小挎包，麻利的取出小镜子撑开放在腿上，抽出湿巾快速在脸上揩一揩，将爽肤水倒在手心上，双手揉搓一下拍打在脸上，涂上妆前乳粉底，一张素脸慢慢焕发光彩。“艾琳，小泽分配到刑警大队了。成了你爸爸手下。”林叔叔的声音从“都是我的错”的歌声中挤挤插插的传入艾琳耳朵里。爱琳正往嘴上涂口红。嗯了一声。林叔又说：“有时间咱们俩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艾琳对着镜子上下唇向里一收再用力一压。一整套工序娴熟的结束后镜子中映出白皙俊俏的脸蛋。此时车也正好停在学校门口。艾琳说声：“林叔再见。”便赶紧下了车。
同学们正排队有序入校。“艾老师好。”一声声稚嫩的童音，传入艾琳耳朵只觉身上每个细胞都舒展开来。她喜欢小孩，小孩会把对你的喜欢从身体的每个角落绽放出来。艾琳从侧门小跑的奔去办公室。一踏进门就听见白老师站在办公桌前高声抱怨，她尖利干脆的独特声音如同细针尖一下一下扎人肉“凭什么优秀教师的称呼不给我，我哪里干的不好了，不就是没有一个好爸爸吗？”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打在刚进门的艾琳身上。爱琳走到自己桌子前脱去大衣搭在椅背上。白老师回头扫了她一眼故意将声音又提了提“如果不给我我就上局里找，凭什么才工作三天半就得这荣誉那荣誉的。不是仗着爸爸有点权，领导就巴结着吗？”谁都能听出这矛头直指艾琳。老师们一个个忙拿上书走出了办公室。爱琳一边听着白老师敲打一边准备上课的东西。一面强压内心涌动的怒火，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忍，忍，一但搭茬定是一场舌战吃亏的还是自己。想着赶紧拿上东西走出办公室。只觉浑身抖的厉害。
艾琳因为“优秀教师”称号的事心烦意乱。白老师不过是嘴上说出来了，那些没说的心里未必不是那样想。感觉身边的空气似乎加进了凝固剂硬生生的压着她喘不过气。休息日爱琳窝在沙发里追剧。“姐夫，快来帮我拿一下洗发膏。”老姨在卫生间里喊。爸爸应声马上奔去卫生间，见爸爸半天没出来，艾琳不由起身踏拉上鞋去卫生间看看，只见老姨裸着的上身，白花花滑润的肌肤跳动的晃眼，胸前圆鼓鼓的乳房上嫩红的乳头像双不安分的小眼睛。老姨双手在头上揉搓，白沫子像塑起的奶油，镜中看到艾琳，笑容不自然的凝固在脸上，紧贴她站着的爸爸一手拿着洗发膏瓶一手掌心上托这蓝晶晶一坨洗发露，一脸让人恶心的笑。艾琳上前用力撞开爸爸，一边撩水洗手一边不白不淡的说：“洗个头还让人帮忙，真是夸张。”爸爸放下洗发膏瓶怏怏的出去了。
打麻将的妈妈回来了，喊：“艾琳，电话。”。艾琳沉着脸走出卫生间。接过妈妈递上来的手机，用力看眼妈妈她皮肤白皙，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只是皮肤松弛的厉害，眼睛周围堆叠了过重的皱纹，加上身材臃肿妥妥的阿姨像。艾琳心里酸酸叽叽的。老姨十几岁就被妈妈从农村接到家里住，说城里的学校教学条件好。在这个家一住就是十几年如今毕业工作了也不谈对象，俨然已成了这个家的一员。艾琳接通电话。是闺蜜娜娜，艾琳说：“你又交男朋友了，你男朋友的生日我不去。”娜娜要艾琳参加男朋友的生日聚会。一再让，艾琳只得应道：“行行我去。”也正好出去散散心。
娜娜新交的男朋友中等个平头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娜娜穿件豹纹皮草，浓妆艳抹的像个小贵妇。手上夹着细长的香烟吐口烟圈，将头凑向艾琳低声说：“离婚的，有个四岁的女儿，银行上班的，家庭条件不错。”艾琳说:“好吗？”娜娜嗨一声说：“什么好不好的，就和他结婚了，婚姻就那么回事。”娜娜同男朋友招呼客人去了。艾琳独自把玩着玻璃杯，看看每个人脸上都笼着笑，那笑浮飘的如同云朵。一个男子走过来，足有一米九的身高，瘦长脸微微泛黄。艾琳心头一震，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埋头看手机。艾琳心跳加速，那个人——她的初恋，原以为已如轻烟般散去了。可是现在看到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和他有些神似艾琳还是这样的手足无措，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撞。她不自主的又望向男人。那男人并没有注意她。心里竟有点失落。
“凯子，怎么 坐这躲起来了。”娜娜和男友走过来。那男人抬起头，笑笑说：“静一静。”娜娜一只手搭在艾琳肩上，血红长指甲触目惊心。轻拍下艾琳的肩道：“介绍一下，爱琳我闺蜜。”男子冲艾琳点点头。手指指向男子说：“我家海哥发小，刘凯，刘哥。”艾琳看向他也笑笑。娜娜又说：“艾琳，人民教师，刘哥，你媳妇也是七小老师吧。”男人“嗯”了一声，站起身同海哥加入到拼酒的人群里了。娜娜喃喃的说：“好像夫妻关系有些紧张。”
女校长总是拿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和老师单独交谈时像是在拉家常。待艾琳坐下，她笑着说：“小艾，白老师马上要凭职称了，她确实挺需要这个“优秀教师”称号的，她家孩子有病经济上有困难，你才参加工作以后机会还多，要不就让给她，当然，不能勉强。”爱琳生理期肚子绞着劲的疼，心跟着也一揪一揪的，几乎哼出声来，两手压着肚子，说：“校长，她要好好跟我说，我不是不让给她，她张口闭口的说我因为有个好爸爸。这次凭选时打分，不是因为我比她多一个省级课堂比武一等奖吗？”校长忙点头说:“是是，白老师因为家里孩子的事，这几年性情的确有些急躁，但她工作上真是没的挑。小艾你考虑考虑。”此时艾琳肚子又疼生怕会哭出来忙说：“不用考虑了，就让给白老师吧。我只是不愿意听她说那些伤人的话，我是怎么工作的大家也应该看的见。”校长连声说：“当然，你的工作认真负责大家都有目共睹。”“就这样吧，校长我请一节课假，肚子疼的厉害。”艾琳说。校长马上说：“行，好好去医院看看。”
妈妈一早去农村姥姥家了，好像说乳房里有肿块疼的厉害，让姥姥给拔拔火罐子，妈妈有毛病就不爱去看医生，像是病一经医生看就变厉害了似的。一进家艾琳迫不及待的要躺到床上去。忽听老姨房间里传出男子粗重的喘息声伴着娇柔的女子呢喃，艾琳当然听的出那是在做什么的声音。艾琳的脑子里嗡嗡做响，最不愿意看到的还是被撞个正着。艾琳用力咳了一声，过了好一阵爸爸从老姨卧室里走出来，坐到沙发上点燃根烟用力吸。卧室里传来老姨嘤嘤的哭声。艾琳捂着肚子的手直颤，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艾琳望向老姨的卧室，那株令箭荷花斜横出一枝血红的花蕾正朝着她诡谲的大笑。迎着它艾琳的嘴张了两张说不出话来。爸爸只管一支接一支的吸烟。脸在氤氲的烟雾中一点点模糊。一直沉默。爱琳终于冲破那株花蕾说了句：“你搬出我们家吧。”老姨的哭声一下子变高了。妈妈回来了，看到这情景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艾琳一见妈妈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嚷：“让她搬出去吧，这里不属于她。”老姨见她姐姐回来了，冲出卧室一摔门跑出去了。妈妈赶紧朝爸爸喊：“还不去看看，别出事。”爸爸忙起身跟了出去。艾琳瞪着妈妈，妈妈面无表情。艾琳一边哭一边说：“难到你就什么也不知道吗？就算她是你亲妹妹，可她在抢你老公。”妈妈竟冲着艾琳喊：“你为什么就不能装糊涂呢？就当没看见不行吗？”艾琳被妈妈的话震住了。委屈的说：“妈妈你在说什么，难到是我的错了。”妈妈激动的说：“是我的错，就怪我不争气生个女孩，让你爸在你奶奶家矮人一截，你就没看见你二叔二婶仗着有个半吊子的儿子在我们面前那嚣张样吗？你老姨生个儿子也强似你爸爸到外面找野女人生的好。”艾琳万没想到妈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哽咽的有些喘不上气。肚子绞的更痛了站起身冲出家门。
艾琳下班后去宾馆开间房。独自徘徊在大街上。娜娜打过电话说：“艾琳出来嗨会儿，青荷ktv。”歌厅包厢里红绿蓝紫的灯光摇曳着，光影中的人尽情放纵自己，叮咣的撞杯声，声嘶力竭的吼唱声。艾琳快速将自己投到他们中间。那个刘凯也在，不自觉中他俩挨坐在一起，爱琳的心又是阵阵狂跳。刘凯将话筒递给她说：“艾，唱首歌。”屏幕上响起《凉凉》空灵凄美的旋律，怎么是这首歌，爱琳的心缩拢做一团，她和初恋最喜欢的歌。艾琳唱的太投入几欲哽咽。一时狂躁的人被他俩深情的演唱吸引住了，目光一齐投给他们。艾琳有些局促，“艾你人长的漂亮，歌也唱的这么好。”刘凯说着递给她杯啤酒，艾琳的眼睛里晃动的是初恋是刘凯一时她竟分辨不清楚。只觉脑子空洞洞的身子飘悠悠虚渺渺一片。
艾琳离家一星期后，爸爸打来电话。艾琳冷冷的说：“有事吗？我不回家，正在找房子，我还忙着上课呢。”爸爸说：‘“艾琳，你妈妈查出乳腺癌晚期。准备做手术。”艾琳脑子一猛，没有搞错吧。拿手机的手抖的不停“爸，你没骗我吧。怎么会这样。”“是真的，也告诉你妈妈了，要手术还要做化疗。是我对不起你妈妈。”爸爸声音里带着哭腔。
妈妈穿着蓝白条纹病人服躺在病床上，一脸憔悴。切去一侧乳房，手术还算成功。接下来就是化疗。艾琳请了假整日陪伴妈妈。那天林叔叔一家来医院看妈妈。林泽对爸爸一脸的谄媚让艾琳看着很不舒服。爸爸对林叔叔说：“小泽这孩子干的不错有前途。”林叔叔说：“还不是得你多教导吗？本来是想咱两家坐一块谈谈，让小泽和艾琳处处对象。谁知艾琳妈得了病。”艾琳妈妈看着林泽说：“我挺喜欢小泽这孩子，艾琳就处处吧。”艾琳到也看不出林泽有什么不好，见妈妈又喜欢他。和林泽谈对象的事就算定了。自此林泽也常到医院陪艾琳照顾妈妈。
一日娜娜打来电话说刘凯听说艾琳妈妈患病，说他知道北京有个老中医看病挺好的，想带艾琳去弄点中药。也是有病乱投医。原是娜娜也跟着一起去的，却临时有事不去了。艾琳心下犹豫了，娜娜一向大大咧咧的，说：“去吧，有什么呢？晚上就回来了。”艾琳想反正都是为了妈妈去吧。中午到北京，看病的人太多，号排到了明天，只得住一晚了。艾琳脑子里盘旋着都是为了妈妈，可心底里却隐隐作祟想着能多和刘凯呆一会多好。当晚艾琳同刘凯坐在都城一家小酒吧昏暗的一隅，爱琳说了许多话，看刘凯的眼神也定是痴了。直言刘凯与自己的初恋男友很有些神似。初恋大都无果，但却如同一颗种儿深埋心底，时刻要萌出芽来。初恋比自己小三岁，这便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用妈妈的话说等人家二十七八的时候你已经三十岁了，拉达到那时候如果散了你的青春就耗没了。况且家庭条件也不好还要远嫁。这些其实也无所谓关键是他处处步步都听他姐姐和妈妈的安排，让他二十七八才能结婚就得那时结婚，要他怎样他就怎样，还有稍不顺心就寻死灭活的。好像爸爸和老姨的事糊里吧涂的也和他讲了。他一边小口抿着酒一边细细的听，他说起自己，女儿一出生就患上生长迟缓症，这些年跑北京各大医院，四五年花了不少钱，不过女儿总算慢慢好起来了。这些年和妻子的感情却一点点的被钱冲的淡了。艾琳心中倒是一怔，难到是白老师。
不承望妈妈的癌细胞扩散到了内脏及全身，大小便失控，林泽每日到医院帮忙照顾。一日妈妈有气无力的说：“艾琳同林泽出去逛逛，到商场给我买顶帽子，光头好难看。”艾琳和林泽一路没话找话的走到商场，商场总是人流涌动像东西都不要钱似的。他们来到二楼正对电梯口的帽子柜组。艾琳将选中的帽子戴在头上给林泽看。突然从电梯口冲过来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径直奔向艾琳一把抓下艾琳头上的帽子，艾琳哎哟叫了声，只见女孩亮晶晶的长指甲紧抓着的帽子上面夹带着艾琳棕色的长发，艾琳冲女孩喊：“你是疯子吗？”女孩身边跟上来几个时尚女孩。女孩尖着嗓子嚷：“大家快来看看，这个假装清纯的东西，勾引人家有妇之夫，又来勾引我男朋友，林泽，我们从中学就搞对象搞了七八年了吧，你甩了我就找这么个甘当小三的婊子吗？你就没照见头上绿的放光吗。”艾琳气的直抖，看向林泽，林泽冲女孩喊：“别闹了小雪。”女孩竟一头扑到他怀里，一边哭一边说：“我舍不得你，别不要我好吗？这个艾琳真的和一个叫刘凯的有妇之夫不清楚，他们还一起去北京过夜。”艾琳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林泽双手搂住女孩轻拍她的背。此时看热闹的人围了几圈，像是都伸着指头对着艾琳指指点点面目狰狞的瞪着她，艾琳推开人冲了出去，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妈妈去世了。那晚爸爸没在她身边，因为老姨也正巧那晚生产，大概生了个儿子。人活着的时候可有可无的，只自编自演的在人前人后的唱戏，一但死了，一下子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许多陌生的面孔都来吊唁。明知道人终究会死，但那不过是说给不相干的人，自己至亲的人死了时真是痛彻心扉，几个七过后艾琳的眼泪都哭干了。
刘凯联系过艾琳几次，虽然艾琳内心里很想和他呆一会，可是还是拒绝了。“商场风波”被人们发酵后也传到了学校里。艾琳想刘凯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因为白老师真是他媳妇。艾琳辞去了老师工作。
一日艾琳窝在床上看手机夜很深了，刘凯发来微信：艾，爱，艾，爱。两个字发了一连串。后又发条：你一定好好的，我走了。艾琳不由打个冷颤，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辗转了一夜。
第二天，众人传扬着新闻：东外环橡胶坝昨晚一个男子跳河了，还不到三十呢，在银行上班听说纪检委找他谈话来，家里有个患病的女儿好像也治好了。哎！就算纪检委察出有事顶多判几年。可惜呀，小小岁数。
爸爸安排艾琳去刑警队做打字员。艾琳没去，独自坐上了北上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