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佛以修心,修心以平静,平静以明理,明理以洞察!
老何2020年的最大收获之三,认识哲学大师陈嘉映及《穷理尽性》
最近,老何在凤凰卫视看到一个关于智人与尼安德特人生存竞争的节目,尼安德特人无论在身材体力和脑容量都比智人有着明显的优势,但为什么尼安德特人在与智人的生存竞争中却逐渐消亡灭绝呢?现代考古学的研究发现,在4.5-5.5万年以前,智人的群居的规模已经逐步扩大到450人以上,而同时期的尼安德特人的群居规模却不超过150人,而且,由于智人群居规模的不断扩大,尼安德特人群居的领地不断的被智人侵占和分割,所以,其群居的人口规模也逐渐减少,最后导致了尼安德特人的逐渐消亡灭绝。《人类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认为:智人(大脑)在进化过程,逐步形成一种能够超越现实的虚构想像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从而可以让更多没有血缘关系的智人拥有(虚构出来的)共同信念或信仰,能够共同一起群居生活和猎取野兽,并在与其他人种的生存竞争中获得最终的胜利。这是智人能够在短短几万年的时间中迅速超越其它的生物和其它的人种,一越成为地球生物链最顶端生物的最关键原因!
2015年年底,美国《华盛顿邮报》评选出人生十大奢侈品,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生命的觉醒和开悟!
然而,什么是生命的觉醒和开悟?如何才能觉醒和开悟?一直以来都是哲人们苦苦思考的问题。
古希腊先哲、科学家和教育家亚里士多德曾说过:“人生最终的价值在于觉醒和思考的能力,而不只在于生存。”
老何认为:人类通过长期进化过程中形成的觉醒和思考能力,能够不断地认知万事万物背后道理和本质的能力,的确是人类能够成为地球生物链顶端的万物之灵的根本原因,每个人的悟性和思考能力的差异也是人与人之间不同的最重要原因。
2020年年底,老何在得到每天听本书栏目上有缘学习了哲学大师陈嘉映老师的《说理》,内容非常丰富和精彩,陈老师关于“穷理尽性”的哲学理念与佛学的“明心见性”可以说是“异曲同工”,而且,陈嘉映老师深入浅出的讲解让老何对以前一直都觉得“望而生畏而且无用”的哲学找到了入门的抓手,真是我们普罗大众学习认识深奥的哲学思想的入门课程。有缘学习和思考陈嘉映老师“穷理尽性”的哲学理念,的确是2020年老何思想上最受启发的收获之一。非常值得各位有兴趣关注哲学和思考的朋友认真学习和思考!
陈嘉映老师说,他读哲学、教哲学几十年,最常被问到的问题是:哲学是什么?在这本书里,他开宗明义,先给哲学下了个定义,他说:哲学的工作是“穷理”,穷理是为了“尽性”。
什么叫穷理尽性?这要从人的天性说起。春种秋收,四季流转,世上的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人有一种天性,会想要弄明白这些道理。怎么才能弄明白呢?科学家会做实验、宗教人士会寻求神谕,各有各的方法;在陈先生看来,哲学家有自己的方法,叫做“穷理”,就是从一个道理追向另一个道理,最后把道理贯通。而且,人想要弄明白的,一定是跟自己有关的道理,所以他还特别强调,穷理的目的是尽性。什么叫尽性呢?就像苏格拉底领取的神谕所说的,是认识我们自己。
下文来源:得到.每天听本书
陈嘉映《说理》
作者:陈嘉映
解读:刘玄
关于作者
陈嘉映,先后任教北京大学哲学系、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现为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资深教授。著有《海德格尔哲学概论》《〈存在与时间〉读本》《无法还原的象》《从感觉开始》《旅行人信札》《哲学•科学•常识》《说理》《白鸥三十载》《价值的理由》《简明语言哲学》《何为良好生活》等;译有《存在与时间》《哲学研究》《哲学中的语言学》《感觉与可感物》《哲学与伦理学的限度》等。
关于本书
本书一共分为九章,第一章先明确了基本问题,哲学要做什么?答案就是前面提到的穷理。第二章到第四章,陈先生从穷理出发,讲到了说理。说理这个问题涉及20世纪西方哲学的一个重要的变革,叫语言转向。所以在这三章里,他细致地分析了语言和道理之间复杂的关系。他认为,说理既不是研究事物的实质,也不是研究语言本身,而是借助语言来考察人对事物的理解。从第五章开始到第九章,陈先生进一步探讨了有关说理更深层的问题,也就是人的理解。他辨析了很多跟说理相关的哲学概念,比如什么是观念?什么是论证?什么是普遍性?什么是事实?估计你也感受到了,这本书的组织方式就是从一个道理追向另一个道理,它本身就是一场穷理尽性的旅程。
核心内容
解读围绕书名“说理”,选取了两个核心问题:
1.什么是哲学的说理?
2.哲学家怎么说理?
前言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要为你讲一本哲学书,书名叫《说理》。
它的作者陈嘉映,被誉为当代中国最接近哲学家这个称呼的人。陈先生说,他读哲学、教哲学几十年,最常被问到的问题是:哲学是什么?他写这本书,就是想回答这个问题。
在这本书里,他开宗明义,先给哲学下了个定义,他说:哲学的工作是“穷理”,穷理是为了“尽性”。
什么叫穷理尽性?这要从人的天性说起。春种秋收,四季流转,世上的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人有一种天性,会想要弄明白这些道理。怎么才能弄明白呢?科学家会做实验、宗教人士会寻求神谕,各有各的方法;在陈先生看来,哲学家有自己的方法,叫做“穷理”,就是从一个道理追向另一个道理,最后把道理贯通。而且,人想要弄明白的,一定是跟自己有关的道理,所以他还特别强调,穷理的目的是尽性。什么叫尽性呢?就像苏格拉底领取的神谕所说的,是认识我们自己。
简单来说,穷理尽性,就是把道理贯通,达到认识我们自身的目的。
那么怎么才能穷理尽性呢?请看这本书的书名,叫“说理”。没错,关键就在这“说”字上,哲学家穷理尽性,靠的就是说理。
这本书的内容丰富又细致,我先来为你简单介绍一下。它一共分为九章,第一章先明确了基本问题,哲学要做什么?答案就是前面提到的穷理。第二章到第四章,陈先生从穷理出发,讲到了说理。说理这个问题涉及20世纪西方哲学的一个重要的变革,叫语言转向。所以在这三章里,他细致地分析了语言和道理之间复杂的关系。他认为,说理既不是研究事物的实质,也不是研究语言本身,而是借助语言来考察人对事物的理解。从第五章开始到第九章,陈先生进一步探讨了有关说理更深层的问题,也就是人的理解。他辨析了很多跟说理相关的哲学概念,比如什么是观念?什么是论证?什么是普遍性?什么是事实?估计你也感受到了,这本书的组织方式就是从一个道理追向另一个道理,它本身就是一场穷理尽性的旅程。
今天的解读,我没办法陪你细细走完全程,我们只能在其中精彩的部分,短暂驻足。我围绕书名“说理”,选择了书里的两个重点:第一,什么是哲学的说理?第二,哲学家怎么说理?下面,我就分这两个部分,来给你说说这本书。
第一部分
要谈说理,我们先得明白一个更基本的问题,什么是道理?排队要讲先来后到,不能加塞儿;在公共场合不能大声喧哗。这些道理,不用别人说,我们看着别人做了,自然也能懂。这就是默会道理,或者说不言自明的道理。
关于这个问题,柏拉图讲过一个画正方形的故事,虽然有些争议,但是也很经典。苏格拉底有一个朋友说:我有一个难题。这里有个正方形,我想再画出一个正方形,是它面积的两倍,但是我画不出来。这位朋友解释说:如果我再画一个同样大小的正方形,我得到的是一个长方形;如果我把这个正方形的边长拉到两倍,我虽然得到了一个大正方形,但是它的面积是原来的四倍。怎么办呢?
苏格拉底没有直接回答朋友的问题,他引导朋友的奴隶,让奴隶直接画出了答案。估计你也想到了,只要把四倍面积的那个大正方形,分成四个小正方形,再把小正方形的四条对角线连起来,就是两倍面积的正方形了。奴隶虽然画出来了,但是他其实不懂面积、边长这些几何概念,所以苏格拉底就得出一个结论:几何学的道理,每个人心里都有。
你可能还听过一些类似的说法。事物本身就包含着道理,从一块石头,能参悟宇宙的奥妙。
那么,既然道理本来就在事物里、在我们心里,只需要默会道理就够了,为什么还需要说理呢?
请你想想,我们说道理在那里,跟珍珠在那里,是一个意思吗?当然不是。珍珠在贝壳里,我们可以把它取出来,贝壳里的珍珠跟取出来的珍珠,肯定是一样的。事物中包含道理,可其中的道理取不出来,只能说出来,说出来的道理,跟原本的道理是不一样的。道理不是自然规律,自然规律跟人类无关,它就像珍珠,天然就在那里。而道理总是跟我们的理解相连。
这么讲,可能还是有点抽象,我再来打个比方。比如,你从小在北京长大,从故宫到后海,你觉得自己闭着眼睛就能走到。但是,如果让你画一张地图,你不一定画得出来。路就在那里,但是地图并不在你的心里。
所以,虽然事物包含道理,但是究竟是什么道理,还有待说理。在这里,作者就得出一个很重要的结论:道理是在言说的过程中,发明出来的。怎么煮好一条鱼,做过饭的人都有自己的经验,但是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老子不说,你不一定想得到。我们都见过蚯蚓在泥土里钻来钻去,但是荀子不说,谁会想到其中包含了“用心一也”的道理呢。
说完了道理,我们再来讲说理。我们每个人都会说理,说理的方式也有很多。《狼来了》的故事,教育我们不要说谎,这是用故事说理,是寓言;牛顿三大定律告诉我们力的含义、效果和本质,这是用公式来说理,是科学;拈花一笑,道理就明白了,这是禅宗。
哲学的说理,跟科学的、寓言的、禅宗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那不一样在哪儿呢?
作者说,哲学说理,主要目的不是说清楚某个具体的道理,而是要把道理贯通,这就是穷理。如果只是像发微博那样,断断续续地把各种道理摆在一起,可能每段话都说得很好,说得都很对,但是连不起来,就还不是哲学。
所以,哲学说理要有体系,它是整体的、结构性的。道理按照某种结构串在一起,它们的意义和内涵就超出了自身。在这里,陈先生说了一句很妙的话,他说:惊鸿好,水滨好,惊鸿照影,又是另一幅景象了。
这样你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多数哲学专著都不好读。哲学专著,就是把本来就抽象的道理串在一起,道理连着道理,还要在逻辑上有起承转合,自然不好理解。
难归难,但这是哲学家的工作。哲学家的理想,就是用自己的方式把道理贯通起来,建立自己的体系。在读哲学书的时候,我们就经常听到一种说法,就是某某哲学家要建立解释一切的体系,亚里士多德有亚里士多德的体系,康德有康德的体系。
你可能会问,哲学家怎么才能建立自己的体系呢?
我们来看看《列子·汤问》里的一个大家很熟悉的故事,叫“两小儿辩日”。一个小孩说,太阳早上出来的时候是凉的,到了中午就热了,日常经验告诉我们,离我们越近的东西肯定越热,可见太阳在中午的时候离我们近。另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出来的时候那么大,到了中午就变小了,离我们越远的东西越小,可见太阳在中午的时候,离我们更远。这个故事妙就妙在找到了一个焦点,让两个显然成立的道理,相互冲撞。
哲学家穷理,就是要找到这样的焦点,把冲撞的道理连通,把悖谬的逻辑松绑。世间道理不会有太大变化,水往低处流,不会突然转向。但是,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关注不同的焦点,就会出现不同的哲学体系。
那么,人类最后能不能找到一个终极体系,贯通所有的道理呢?很多哲学家说过这样的狂话,康德说过,黑格尔说过,都很有气魄,但是不能当真。
作者说,穷理形成的哲学体系,大体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建筑式的,一种是网络式的。建筑式的体系就像盖房子,一层层往上搭建,总有一天要封顶,要完成一个终极的体系。但是,作者更倾向于认为,穷理是网络式的。穷理是用一个道理编织另一个道理,组成一张道理的网。康德的体系、黑格尔的体系,如果从它们本身看,有些部分交织得紧密,有些部分松散相连,本来就更接近网络,而不是建筑;而且,从这些体系的关系来看,它们也不像一座座并立的建筑,而是作为各有特色的网络,共同编织在更大的网络之中。康德的体系中可能有黑格尔的道理,黑格尔的体系中也有老子的道理。总之,没有一个哲学体系是绝对的真理。各个哲学体系,不同而相通。
把哲学思考的目的,看作获得一个最终的结论,找到一种绝对的真理,这其实是很多哲学家都犯过的一个错误。他们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这也不难理解,某种意义上说,哲学家有一项任务,就是在思想上试错。哲学思考让我们进入一个纯粹的道理世界。你可以把它看作人类心智的升级。升级就会有难度,但凡有难度的事情,刚开始做都会犯一些错误。这就像小孩子刚学会走路,总会摔倒几次。
说理、穷理并不是哲学家的专利。哲学家犯过的错误,我们每个人开始进行哲学思考的时候,都有可能犯。伟大的哲学家之所以伟大,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找到了这些人类共通的思维错误。
我们每个人身体里,都住着一个哲学家。我们每个人都能从自己的经验中悟出一些道理,建筑师能说出建筑的道理,厨师能说出做菜的道理。他们互相能听懂对方的道理,我们也能够理解他们讲的道理。特殊的经验碰撞之后,能得出一般的道理。庖丁是解牛大师,庄子不是,但庖丁估计也会愿意听听庄子谈解牛吧。
哲学的穷理训练,就是要训练从特殊的经验中总结一般道理的能力,这来自人的天性,也是对我们每个人都有用的能力。作者说,正是因为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个哲学家,哲学才是一项有意思的活动,如果只有职业哲学家谈哲学,哲学会变得很无聊。
第二部分
第一部分我们说了,哲学的说理,目的是穷理,把各种道理贯通。穷理的思维训练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种有用的能力,只是哲学家更专长于此。那哲学家怎么说理呢?第二部分,我们就来说这个问题。
哲学说理,当然离不开语言。《老子》开篇就说:道可道,非常道,就点出了道理和语言密切的关系。20世纪,西方哲学发生了一次大变化,叫做“语言转向”,它的基本的观点就是,所谓哲学问题,其实是语言问题,强调也是道理和语言密切相关。
怎么理解道理和语言的关系呢?我们先来看一道思考题。
请你设想,树上有一只松鼠,有一个叫张三的人,站在树的一面,你对他说,对面有一只松鼠,张三为了看到这只松鼠,就想绕着树,转到对面。但是松鼠很淘气,张三转,松鼠也跟着转。所以,不管张三怎么转,松鼠总是在他的另一面。那么请问,张三是不是在绕着松鼠转呢?
有一个哲学家是这么回答的:答案要看问题里的“绕着转”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绕着转”的意思是说,张三转圈的时候,依次处在松鼠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那么张三和松鼠的相对位置一直在改变。这时候,答案就是肯定的,我们可以说,张三是在绕着松鼠转。但是,如果“绕着转”的意思是说,张三转圈的时候处在松鼠的前后左右,那么张三和松鼠的相对位置没有变。这时候,答案就是否定的。张三没有绕着松鼠转。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朴素的道理:一个问题的答案,很多时候并不取决于实质上发生了什么,而是取决于我们如何定义问题中的概念。在刚才的例子里,不管是哪种答案,张三和松鼠实际上的行动都没有变,但是我们对问题中“绕着转”的定义不同,就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答案。
哲学说理,很多时候就在语言问题上打转。今天看来,这个观点可能也不算新鲜了,但是退回到几百年前,它涉及哲学史上一次重大的变革。过去,哲学代表一切知识,哲学家认为自己研究的是这个世界的实质。科学出现之后,人们发现哲学家完成不了研究实质这个工作,于是,这项工作就被科学接替了。同时,哲学家也更明加确自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比如说,要研究幸福这个问题,心理学家会做调查研究。这就不是哲学工作。但是,这个问题也需要澄清幸福这个概念,甚至还需要澄清很多相关的概念,比如快乐。这就是哲学研究了。
所以有人就提出一种观点:哲学家的任务,就是借助语言来分析逻辑、概念等等。
这其实是对哲学一个挺常见的误解,作者在这本书里也澄清了这个误解。
哲学研究跟语言学研究,表面看起来确实有些有似之处,比如它们都会分析语义和语法。你看哲学书,可能会看到里面讨论seem和look有什么微妙的区别,确实跟语言学研究很像。但是,哲学家讨论这些,关注的重点跟语言学家很不一样。哲学家讨论词汇或者语法,是要弄明白我们对于某些问题的理解。比如,他们讨论之前、现在、将来,是为了说明白有关时间的道理。用更专业的表达就是,哲学做语法考察和语义分析,是为说理服务的。所以作者特别强调,哲学里面的“语言转向”并不是“语言学转向”。
这个问题稍微有点绕,我想用下棋来打个比方。任何棋都会有一套规则,比如马走日、象走田。想学会下棋,只要学会这些规则就行了,不需要研究它们,对吧?如果想把棋下好,就不只要懂规则,还要懂棋理。棋理就是人对于下棋的理解,包括经验、技巧等等,它跟规则有关,但不等于规则。道理和语言的关系,就像是棋理和规则的关系。道理离不开语言的表述,但是道理不等于语言。所以作者强调,哲学不是研究语言,而是借助语言研究道理。
我们来总结一下,哲学不研究实质,也不是研究语言本身,它是借助语言探究道理,因为道理凝结在语言之中。道说之道与道理之道,在语言中,合而为一。
明确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具体来说说哲学家如何说理了。
作者说,哲学说理的基本方法,叫做“概念考察”。
如果对哲学有一点了解的话,可能会有这种感觉,哲学家好像特别喜欢追问概念。最典型的就是所谓的“苏格拉底式的追问”了。你可能也听过这个故事,苏格拉底问一个人:什么是美?那个人回答:一个年轻女孩是美的。苏格拉底不满意,就接着问:我要问的是什么是美,而不是问谁是美的?他们俩讨论来、讨论去,给美下了很多定义,苏格拉底都不满意,最后只好得出一个含糊的结论:美是很难理解的。
这就是概念考察,是哲学家最常用的说理方法。
概念考察是用语言来讲道理,但是它跟我们平时说的“用语言讲道理”又不完全一样,我们平时这么说还包括很多其他情况。比如刚才我用下棋的规则和棋理,来类比语言和道理,这种类比就不算是概念考察。有时候,我们会引用权威学者的说法来佐证自己的观点,这也不是哲学说理。作者在这里就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他说,论证有软硬之分。类比或者引用这些论证方式,都是软论证,哲学的概念考察是硬论证。道理的证据,就在语言本身,哲学的概念考察,就是用这些证据直接论证道理。
很多人批评哲学家,说这样考察、论证根本没有产生新的知识,难道不是在空谈吗?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概念考察确实不提供新知识,它只是要澄清概念的意义。不过,这并不是说概念考察没有价值,澄清概念的意义,也是求知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不是获得具体的知识,而是改变我们的理解。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概念都值得这样考察。语文课上,我们也会讲马是什么?门是什么?可如果这些概念没办法联系到道理上,就不是哲学。哲学只会考察那些在穷理的过程中难免会用到的概念,比如时间、空间、幸福、存在,作者管它们叫“论理词”。
概念考察,不会只看“论理词”本身。比如说,时间是个“论理词”,刚才也提到了,哲学家谈论时间,还会讨论之前、之后、将来、很久、回忆、期待,等等相关的词汇,如果是在英语之类有时态的语言里,当然还要考虑语法。所以哲学考察的概念,不是某个具体的词,而是由一堆词、语法组成的概念集合。
大多数哲学概念是从日常语言演变过来的。它们不是专门用来说理的,只是说理的时候用得很多,比如自我、平等这些词。请注意,在哲学说理的时候,它们的意思往往跟平时不太一样。弗洛伊德说的移情跟我们说的移情别恋,肯定不是一个意思;日常语言中的仁义,跟孔子说的仁义也不完全相同。这样的论理词,就好像有两重身份。
还有一些论理词,它们不属于日常语言,是哲学家创造的。在这里,作者还做了一个区分,哲学家创造的伦理词,可以分成三种情况:弗洛伊德说的超我(id),是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词来表述新概念;海德格尔说的沉沦,是赋予了一个旧词全新的含义;还有一种情况,哲学家会用几个旧的词合成一个新词来表达一个新概念,比如永恒轮回、家族相似、上帝之眼等等。
哲学家给日常语言中的某些词赋予论理词的新身份,或者创造新概念,是为了更好地穷理。他们用这些词彰显人类理解中更深层的意义,跟日常表达不同的意义,拓宽人类思想的边界。
我们来举个例子。我们都知道明代大儒王阳明有一个观点叫“知行合一”。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知行合一其实是一种反常的说法。我们平时会觉得,我们是先知道一件事,然后才会去行动,是先知后行。而且,很多时候,知和行甚至是相悖的,有的人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就是不会戒烟。你看,王阳明说的知和行,肯定不是我们平时说的知和行。他就是通过考察知和行这两个概念,由此提出了他的理论。
不过,王阳明还说过一句话,他说:我说知行合一,不是我杜撰的,而是知行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的。他还说,没有知而不行,知而不行只是未知。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作者说,王阳明论证知行合一依赖的恰恰是这两个字的基本用法,他说知行合一就像“恶恶臭”,闻到恶臭是知,感到厌恶是行,但我们是在闻到的同时就感到厌恶了,而是不先闻到,再厌恶。这就是知行合一。
所以,王阳明说的“知即行”虽然跟日常对知行关系的看法不太一样,但是他的结论依然有本可源,来自知行的本义。
这就要说到,这本书里另一个很重要的观点了。
为什么在今天的中国,做哲学很难?作者说,这是因为现代汉语里的大多数论理词,都是在外语影响下出现的“移植词”,不是我们的日常语言,这给中国人穷理带来了很多困扰。什么叫移植词?就是在翻译过程中,从汉语里找到一个意思相近的词,来对应外语词汇。比如经济,古代就有,但是现代汉语中的经济,只能通过英文economy来理解,跟古代汉语中的“经济”,不是一个意思。
我们经常意识不到,平时用来说理的词,比如事实、理论、主观、客观、原因等等,都是移植词。这就造成两个怪现象,首先,现代汉语的说理文章,就好像是在用一种准外语来写作。其次,我们很难在中国文化里做概念考察,比如宗教,是一个重要的哲学概念,但是宗教是移植词,一旦考察这个概念,我们就会追到西方哲学、追到西方文化去了。
研究哲学很难,对于一个中国哲学家来说,更是难上加难。有人甚至说,中国没有哲学,因为连哲学这个概念,都是移植词。
对此,作者的回答是:用汉语写出优秀的哲学,自然就有中国哲学了。
移植词就像移植作物,移植之后,需要让这些词语接上中国文化土壤的地气,为我们所用。这样,我们现在的人才能听得清楚、听得真切。
这本《说理》就是这样一本用汉语写的、优秀的哲学著作,陈先生非常善于用清晰晓畅,接地气的中文,讲述哲学的深刻道理。它在2011年出版之后,有人评价说:这本书标志着一个中国哲学家登场了。
结论
《说理》这本书,我就讲到这里。我们为什么要说理?说理不是辩论,也不是演讲,不是为了说服别人,也不是为了达成共识。说理的目标,是为了促进理解,也是为了心智培育,更是为了教化。
读陈先生的书,经常会遇到一些地方、一些句子,让我感觉解开了脑袋中一些结,感受到理解的快乐。比如说,我有时会困惑,如果我想了解某些问题,但是谈这个问题的哲学家很多,我到底应该从谁的书开始读起呢?陈先生的回答是:对我来说,我就只想弄清楚一些问题,至于读谁,通过谁去弄清楚它,一开始在你读之前,不是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但是你一旦读进去之后,你难免就会深深地受到这些思想家的影响。在这个意义上,你不由自主地选择了一个路径。
读这本书的乐趣,更多是在这些感受到理解的瞬间,最后,也推荐你读读这本书。
撰稿、讲述:刘玄
脑图:摩西脑图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