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备考阶段，右眼皮止不住的地跳。晚自习还莫名其妙流鼻血。
有次周末回家，吃饭时和母亲说起这事。
母：“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我：“还好，等考完吧。我爸呢”
母：“你爸有事回老家了，下周就回来”
我应了一声也就没再深究。
高考结束，大二国庆节前几天，家里打电话说奶奶快不行了。我连忙坐车回老家，看到的是屋子里用氧气瓶勉强续命的奶奶。
整个人都懵了。
好久之前，就听家里说奶奶得了老年痴呆，记不清事情了。高考完看望奶奶的时候，记不得人意外，身体也还好。然后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家里人说是摔下来的。
不明白，搞不懂，不理解。摔能摔成这样？
晚上，我哥和我留在房里照看奶奶。哥两坐着，聊东聊西，我哥意外的很平静，没有眼泪，也没有感慨。就是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挣扎着呼吸的奶奶。好几次我想起身去看一下，因为奶奶挣扎着呼吸的样子太痛苦了。
我哥：“不用看，正常的，没事。”
我这个哥哥，从小被奶奶带大。当年大学本科时，村口恶趣味的老师傅骗我哥：“你奶奶死了”。然后我哥就从村口一路哭，哭到了家里。这在家里大家一直提起。
就是这个哥哥，说出这么一句冷漠的话。我权当是因为我哥学医，开着医疗相关的公司，见多识广，确实能把握奶奶情况。但不免感慨时间把感情给磨平了，看着奶奶痛苦的样子还能一脸平静。
不明白，搞不懂，不理解。我哥居然变得这么冷漠？
奶奶最后还是没能撑过那个黄金周，最后还是在两天后的中午离去了。父辈们张罗着一些事宜，一晃就到了晚上。我爸和我伯伯还在忙。
我妈暂时空了下来，带我回车里睡一会。之前来的太急，没准备床铺，就自家车里将就一下。我还没从奶奶的死中缓过来，睡不着，就和我妈聊了起来。
“你还记得两年前，你爸突然回老家？那时候是你奶奶第一次摔下来，那时候昏迷加高烧，你哥特意从上海回来，边哭边陪你奶奶，整夜整夜的。
“我那时候半夜开车来这，快到了一路上都是黄灯，不想闯红灯，就等呐。结果一直不变。哈哈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半夜信号灯都是黄色的。
“然后那时候周五再开回去，你不快高考了嘛。周末还是家里得有个人的。
“那次真的危险，差点没挺过来。然后就有了老年痴呆，记不得人了。你考完不是看到的，连你爸她也记不清了。
“之后身体满满恢复，然后你爸和你几个伯伯挨个接到自己家，带你奶奶玩。去年来我们家玩，那时候庙会，你爸和你奶奶一起去看表演。不过那时候你也没在家，你在学校。
“之后身体又不太好了，回这休息，摔了好几次。每次一摔，你爸和你伯伯们都赶回来照顾。
“你看你爸这段时间体重少了十几斤，整个人都比以前瘦了。
“唉……这次摔下来是真的重。医院那就直接让回来了，你大伯弄到了氧气瓶这才坚持到这会儿。
“……”
没能完全记得当天母亲说的所有话，但这些事情印象深刻。原本回家时的各种“不明白，搞不懂，不理解”，已经全部化为悔恨与自责。
【重新理一下奶奶最后两年的时间】
（我高三）奶奶第一次摔下来，生命垂危。父亲，母亲，哥哥第一时间赶过去照顾，帮助奶奶成功挺过鬼门关，奶奶因此得了老年痴呆。我则在复习备考，那时眼皮一直跳，时不时流鼻血。
大概两三个月后，奶奶出院后逐渐恢复。我顺利考完高考，去探望奶奶。
之后一年，奶奶被大伯们接过去，四处玩。也被我爸接到我们家，一起逛庙会。我则在大学里无忧无虑地学习。
最后的半年间，奶奶回到家，身体每况愈下，时不时摔下来。我爸我哥他们经常回老家，他们的体重也跟着下降。那时候暑假，我白天学车，晚上和朋友聊天，玩玩游戏。
最后一周，奶奶又摔了。但这次连医生也束手无策。此时通知我也回老家。那时候长辈和我哥多多少少都有了心里准备。
我……只有我，这两年间一点准备也没有。最后，连个告别都没能传达到。傻不拉几地看着亲人“突然”去世。
回到标题，亲人去世前会有预兆吗？
我的回答是“有”。但就从自己的经历来说，自己身上的“预兆”，别期望能有什么意义。眼皮跳到晚自习没法睁开眼睛，半夜流鼻血醒来，一句“高考压力大，要多”，其实就能含糊过去。更别说其他的细节。
不管是亲人的离去，还是其他悲喜之事。都有预兆，但那肯定得是从周围人身上体现出来的。自己筷子突然断了，不是预兆；亲戚家老人突然咳嗽很严重，那是预兆。灶台上三炷高香烧的旺，不是预兆；考前模拟测试达到理想的成绩，那是预兆。
就酱。
【仅以此文悼念远在天国的奶奶，您的不孝孙子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