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有什么用

这是由一道菜引起的思考。

某日我做了西红柿鸡蛋盖浇饭。饭是用电饭煲做的,西红柿鸡蛋是用平底锅炒的。饭和西红柿炒鸡蛋都就绪后的步骤,是把它们装在一起。我看了看饭和西红柿炒鸡蛋,分别拿出了一个瓷盘和一个小碗。我先将饭打在小碗里,并用饭勺压实,再倒扣在瓷盘上,瓷盘中间就有了一个浑圆结实的饭团。我舀了一小勺西红柿炒鸡蛋,扣在饭团顶上,又舀了剩下的许多勺,环抱饭团底部。

西红柿鸡蛋盖浇饭


待装盘全部完成后,又觉得色调单一,便剪了几粒葱花,稀稀疏疏地撒下。手里的葱花还未撒完,葱的辛味隐约入鼻时,我不禁停住了手问自己:你是个不吃葱的人,撒它做什么?

诚然,在我意识到「不吃葱为何要撒葱」这个问题之前,先无意识地想到了在西红柿炒鸡蛋上撒点葱会更「好看」。为盖浇饭装盘也是缘由于此。我本可以拿一个盘子,打上饭,再打上西红柿炒鸡蛋,拌匀后开始用餐。我费了这一番周折,用餐前还需先挑去葱花,再将饭团压垮,和西红柿炒鸡蛋充分搅拌,得到跟随意装盘后拌匀一样的结果。我于是又想到,在切水果、做菜时,我常常要费点小心思,把它们摆得「好看」。

早餐

这并不丝毫影响食物本身的美味。虽然我也会为它们拍照,但并无任何与他人分享的想法。为什么「好看」会促使我,「白白」去费这一番心思呢?

我想要辨清「好看」这个需求对我来讲是真是伪,于是也找到了一些看法。朱光潜先生在《谈美》里面提过,“一切事物都有几种看法,我所说的只是一种看法,你不妨有你自己的看法。”而我还要补充的是,一切事物在不同的时候都有不同的几种看法,它们不一定都客观、正确,以下我所分享的只是我此时对「好看」的一种看法。

好看,我们也常常称为「美」。关于美的研究已形成一门学科——美学。大学时上过「实用美学」的课程,但是除了第一课讲的「羊大为美」这个词和孕期美女老师光滑白洁的额头、隆起的腹部,我对这门课再没有别的印象。

蒋勋先生在《美是回来做自己》一文里提到了日本某学者的一个观点:“羊大为美”是早期人类味觉感官,吃羊肉时候感觉到的快乐。朱光潜先生在《谈美》里也曾提到过“通常人所谓‘美’大半就是指‘好看’,指‘愉快’。”康德则在《判断力批判》中指出“美是无利害的愉悦”。

我们无法因此直接说美是一种愉悦感。美是一个复杂的哲学问题,我对它所知甚少,无从也无意下定义。但我们至少可以知道,美是使人愉悦的

美国著名设计工作室 Sagmeister & Walsh 在举办一个关于美的展览时推出过解释美为何使人愉悦的宣传片《Why Beautiful Things Make Us Happy》:

几百万年前人类就已存在美感,人类最古老的石器工具都是做成对称的形状。对称是动植物中十分普遍的特性,它让人类祖先能更轻易地评估环境并迅速对危险做出反应。黄金比例、对称性等人类普遍觉得美的东西,曾经帮助人类存活,激发了人类脑中的奖励中心(进化学角度,生物的终极目标是个体生存和种属延续,生物学行为必须服务于这一中心,受其调整),使人感到愉悦。

过去数十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身处于有美感的环境中,有助于改善我们的健康、行为、认知功能以及情绪。2017年一家医院通过观察及访谈病患来探讨康复因素。他们发现,大厅里的视觉艺术可以让病人在住院期间感到更加舒适、愉快。另一项研究则探讨医院病患在两间不同病房中的康复情况:一间病房又旧又丑,另一间则是最新修整好的。研究人员惊讶地发现,住在新病房的病患需要的止痛药量较少,而且比住在旧病房的病患平均早两天出院。人的身体和大脑对周遭事物都会产生明显的反应,「美」对我们的幸福尤其有着强烈的影响力——把使用的东西做得好看,确实可使它们更好

片中的观点,与朱光潜先生“通常所谓‘自然美’就是指事物的常态,所谓‘自然丑’就是指事物的变态”的观点不谋而合。早在19世纪70年代,弗朗西斯 · 高尔顿爵士就发现了平均脸比原来任何一张脸都要好看。20世纪60年代,心理学家查荣茨则通过实验提出了“多看效应”,指出人对越熟悉的东西越喜欢。人对熟悉事物的喜欢,可能不仅是人亲身经历的熟悉,还包括来自遗传基因的熟悉。至于为何偏爱熟悉,可能跟大脑的认知机制有关,需要从神经学的角度来解释。而片中没有提及的,美为什么能产生这些积极的效用,或许也要从神经学里面寻找答案。当然,这完全超出了我目前的认知范围,不多做妄议。感兴趣的朋友,或许可以了解一些神经学的相关知识。在此,我也分享一篇从神经学的角度解释音乐之美的文章——《为什么音乐能让人感觉美好?》(后台回复“音乐”查看文章),从中或许我们也能受到一些启发。

从前我们在工作中常常被强调审美的重要性,那时的我虽然不认为这是错的,但也不知道这对在哪里,如今方是开始认识美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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