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麻雀

傍晚回家路上，遇到一只麻雀，从我脚边跳跃着，东张西望。一时童心大起，追赶着它，脚尖甚至碰到它小巧的身子，以为它会受惊飞走，没有，它仍是闲庭信步，偶尔跳跃一下，扑楞几下翅膀，似乎只是为了好玩儿。我不禁弯下腰、伸出手，想看看它是否受了伤。这下，它飞走了。飞出几米，仍落下来，继续寻寻觅觅。我终于确信，它并不怕我——这是都市的麻雀。

从小在乡村长大的我，对麻雀太熟悉了。春天爬树掏鸟窝，常常掏到小小的麻雀蛋。夏天能见到的鸟多了，布谷鸟、燕子，哪种都比麻雀好看，而且它真是太普通了，叫声又细又尖，毫无美感。秋收之后，粮食收进了院子，麻雀就成群结队落到粮食堆上，赶也赶不走。麻雀真是“祸害”呀，不像燕子吃飞虫、猫头鹰捉老鼠，它总是偷吃粮食。冬天下雪了，和小伙伴们扫出一片空地，撒一些碎麦子，布下铁筛子，总是可以捉到麻雀，喜鹊之类则很少上当。捉住了麻雀就各种折腾，在脚上绑个小绳，看它拼命挣扎着要飞走，却怎么也飞不动，听它急切、凄惨的叫声，孩子们只是笑得开怀。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麻雀渐渐少了。也许是我的眼睛看不到它们了。

总以为，麻雀是属于乡间的，都市高楼林立、钢筋水泥，哪有麻雀的立足之地？公园里遛鸟的老人，也断断不会养一只麻雀。那绿树成荫的公园、小区，只见人来人往，难见鸟雀飞过。如果一只麻雀不幸生在都市，从未见过乡村广袤的田野，没有在毫无杂质的蓝天上飞过，那真够悲哀的。

直到遇到这只“不怕人”的麻雀，我才知道，都市的麻雀，原来自得其乐。滚滚车流、匆匆人群，各种嘈杂、喧闹，总是灰蒙蒙的天空，飞不出去的水泥森林……这些对于那些小小的麻雀，都无关紧要。它们平静地、从容地在城市的每一片绿地、每一个角落上觅食、饮水，赶在日落前回到巢里安然睡去；它们呼朋唤友，三五成群从楼顶飞到路边的树上，再从树上飞到另一个屋顶，好像从不知疲倦；它们灵巧、轻快地跳跃在草丛上、马路边，从来不管有没有人在看它舞蹈；它们总是东张西望，像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忙碌的世界，但从不急于融入其中；它们，才是真正有性灵的生物……

好友，在哪里生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应该有怎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