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日食记9:小鱼干诱惑

中秋节的这天,林梅子早起,发现小猫咪秋秋失踪了。

起初她以为躲在床底下,柜子里,但是翻遍每一个她常去的角落,都没有狸花猫的身影,这才意识到,应该是跑出家门了。这房子窗台没有封网,秋秋半岁大正是调皮的年纪,常常在阳台外面蹦来跳去。

林梅子现在万分后悔,没有早些装上防护网,这可是五楼。

本是过节的好日子,她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心情,慌慌张张穿了拖鞋就跑下楼,天气仍旧炎热,但她内心冰凉一片,祈求上天保佑她一定要没事。

楼下是一条水泥窄马路,清晨时分没几个行人,一眼望过去,笔直的小路一览无余,地面空荡荡的连垃圾都没有,林梅子沿路仔细走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暂时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猫咪在高空掉落时能快速平衡身体,接触地面的瞬间四脚着地,软软的肉垫子会缓解冲击力,不至于落地摔坏身子。但是,秋秋还这么小,她真的能平安无恙吗?天气这么热,她又跑去哪里了?

第一次见到秋秋,是在小卖部的门口,小小的一只,脸蛋和毛色脏兮兮的,蹲着身子柔弱地向过路的人发出叫声,只是来来往往不少人,没有一人为她驻足停留,顶多说一句“小猫咪真可怜”就走了,碰也不愿意碰她一下。

林梅子最初并没打算领走她的,在她的观念里,养猫不是养着玩,需要负责任陪伴一辈子,她在这个异乡租房住,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小猫咪到时候怎么办?她知道有很多人换房子就会扔掉猫,美其名叫放生自然,但她不齿这样的行为。

宠物猫放生外面,不叫回归自然,而是流浪谋杀,很多猫因为生存艰难撑不过两年就会死去。

后来她第二天经过小卖部,秋秋还在那里,第三天经过,她还是蹲在那里,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或许,她一直在等,有一个人能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因为饥饿小身子摇摇晃晃。

第七天,林梅子下定了决心,大不了以后坐飞机带回老家。下班后拎着一袋子小鱼干,放在她的面前,摸摸她的小脑袋,示意可以尽情吃。

她狼吞虎咽,一口气吃掉十几条小鱼干,饱了之后,绕着林梅子的脚转圈,竖起尾巴不停用脑袋蹭人,模样亲昵粘人。

林梅子温柔地抱起她,撸了一遍,这感觉真上头,轻轻说道:“以后你有家了,我是你的家人。”

可如今,她把她的小家人弄丢了。

已经临近中午了,寻了几个小时也没有头绪,第一天是寻猫的最佳时间,如果再找不到,那往后只会越来越难找,猫咪可能会流浪到其他地区。

林梅子努力沉下心,让混乱的脑子冷静下来,思考秋秋最有可能会去哪里,她肯定是躲在某一个角落,陌生的环境让她害怕得要死,不敢发出声音,傻傻等她来救她回去。

某一刻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往楼上跑去,翻出客厅房间里的小鱼干,这是秋秋最爱吃的零食,也许能发挥一定作用。

林梅子豁出去了,一手端碗一手执筷,不管别人异样的眼光,敲打着呼唤秋秋的名字,沿着小路从头走到尾,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也问了邻居但都不知踪迹。寄希望于碗里的小鱼干,浓烈的香味也确实引来几只猫,不过都是贪吃的胖橘。

中午时分,熬夜开店的何路生刚刚起床,在楼下小卖部买水喝的时候,就看见一脸焦急的林梅子,大街上筷子敲碗,这是什么操作?似乎在喊什么“秋秋”?秋秋又是谁?

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忽然想起她朋友圈有只猫似乎叫秋秋,等她人走近了,问:“靓女,这是猫丢了吗?”

林梅子停住敲碗筷的动作,何老板怎么知道猫丢了?

“是的,今天早上就走丢了。”其实也有可能是昨天晚上,她睡着的那会。

何路生眉毛皱了一下,思考片刻,这会子他原本要去市场里拿货拿菜的,下午好准备材料开店,看来是要耽搁一点功夫了。

“你别担心,在这里等一会,我有办法能帮你找到猫。”然后就往一个小巷子走去,大约十分钟后,牵着一条风姿凛凛的大金毛出来。

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林梅子此刻心里仿佛黑暗中看见一丝光明。

这只大金毛是何路生从小养大的,幼时起便刻意训练一些指令,蹲下、握手、咬物这些简单的,还有难点的就是通过味道寻找东西。

听了他的介绍,林梅子拿出秋秋常玩的铃铛球,上面附着她的气味,大金毛多多一闻,在何路生的命令下,开始低着头去寻猫,他们跟在后面或跑或走,最后来到一个停车场,止步于一辆野马车旁。

大日头下,停车场车辆不多,越发显得热气逼人,还没等林梅子呼唤秋秋的名字,她就惊喜地听到了哈气声,蹲下身子往车底一看,正是蜷缩着的秋秋。

多多趴在地面上摇尾巴,张大嘴巴发出兴奋的叫声,何路生知道它在要奖励,掏出口袋里的牛肉干扔给它,摸头夸奖:“做的好,多多,今晚还有奖励。”多多听懂又汪汪叫了两声。

因为小猫咪怕大狗,何路生就先把多多唤走,然后在小鱼干的引诱和林梅子耐心的哄劝下,秋秋终于瑟瑟发抖跑进她的怀抱,结束了一段短暂惊慌的旅程。

带去宠物医院拍了片子,幸好检查结果叫人放心,并无内伤痕迹。

完全放下心来回到家中,林梅子才感觉到强烈的饥饿,大半天滴水滴米未进,身子都软绵绵的,躺在沙发上歇了一会,便挣扎着起来,拿出茶几下的一盒芝麻月饼填肚子。

今天是中秋节,公司提早就送了一盒冰皮月饼,但她始终吃不惯,觉得味道太过甜腻,腻到一天都吃不下饭,所以特地在网上订购了家乡的传统老式月饼。

巴掌大的月饼外面粘满了一层黑芝麻,里面的馅是冰糖、金桔皮丝、桂花,很简单的馅料,吃进嘴里既有烤饼的芝麻酥香,又有金桔桂花的甜香,两种味道中和,不会显得腻味,她一般能吃两个。

不过晚上还有大餐要吃,只吃一个暂时抗一下饿感。

这会正是下午四点多,阳光依旧炽烈,林梅子汗湿了后背,略微思索要怎么感谢何路生,没有他这次帮忙,恐怕秋秋不一定能回得来。

厨房桌子上白瓷大碗里泡着绿豆,是原本打算今天做马蹄绿豆爽的,虽说已立秋,但这里是夏日绵长的南方,基本不会有秋天的凉爽,每天还是热得厉害,不吃糖水熬不住。

要给人送谢礼,今天又是过节,她决定用这个泡好的绿豆做一份绿豆糕,亲手做的点心,不会太贵重,又显得有诚意。

捞出浸泡的绿豆,首先要给绿豆去皮,这一步急需要耐心,一粒粒的,一直低着头脖子都酸了,除好皮的绿豆蒸熟用勺子碾碎成泥,然后锅里放芝麻油,微火将绿豆泥炒拌,加入几勺细砂糖调甜味,直至绿豆泥变成绿豆团,放凉就可以了。

之前买的豆沙捏成丸子,这个是做馅料,包裹进绿豆皮中,像包汤圆一样,最后一步就是用模具将绿豆糕压出花纹,二十多个整齐摆在茶几上,一个个晶莹小巧,叫人垂涎三尺。

林梅子吃了一个尝尝,入口即化,清甜爽口,一股热火瞬间降下来,真是美味!又放进冰箱冻了一会,才拿盒子包了十几个,送去大街上的麻辣烫店。

今天过节的原因,店里面人并不多,何路生一家子正好闲下来,做了丰盛的饭菜准备吃晚饭,看见林梅子送了一盒绿豆糕,他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很开心,“你要真谢我,就多来吃麻辣烫,最近很少见你来了。”

林梅子应着肯定来,本来也是两年多的老熟客,他家的辣椒又辣又过瘾,几天不吃就会想念得慌,味道特别香,其他路边麻辣烫不如他家回头客多,就是输在这个辣酱上。

听到她喜欢辣椒酱,何路生去了厨房,用一个玻璃罐子装了一罐递给她,林梅子爽快地收下了。

说实在的,虽然以前吃麻辣烫多,却没和他有多熟稔,总隔着老板和食客的身份,现在相处自然多了。

一直在一旁偷偷打量两人的何家父母,对视一眼,点头暗叹这年轻女孩长得真靓,又瘦又白,还会做点心,何妈妈就笑着挽留她吃饭:“靓女你跟我们家路生玩的好,就一起吃晚饭吧,过节人多也热闹。”

老两口热忱的神情,好像读书那会女同学去男同学家中吃饭,接受到的异样热情和八卦。何路生瞧出林梅子不自在,就出言化解尴尬,“妈,这个点了,她也要和家人团聚吃饭的。”

她当然没有家人在这,但还是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礼貌地笑着说:“阿姨,我家里的饭快好了,改天有机会再吃吧。”

何妈妈看起来很遗憾:“哦这样啊,那你赶紧回家吧。”

何路生将她送到门口,状若无意轻轻问一句:“你是和你男朋友过节吧?小伙子长得挺斯文。”

男朋友?她哪来的男朋友,单身狗生活她很满意啊,逍遥又自在!不会又是说刘昕吧!还长得斯文,骗骗人而已。林梅子解释的次数太多了,表情无奈到极致:“他只是我朋友罢了。”

这个家伙当了她一年绯闻男友,怎么如今还是逃脱不过误会,搬家公司呢?她得打电话给搬家公司,将刘昕赶紧打包搬走。

昏暗的房间里,刘昕正打游戏杀得热血四方,忽然感觉到背后一丝寒意,然后没过多久,听到外面有什么人又是嚎叫又是砸门,心里一惊,搬来之前他记得这里治安良好,谁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哦不,外面天黑了,黑灯瞎火是要入室抢劫吗?

他悄悄拿起一根扫把,开了小小的门缝,大声问:“谁在外面砸门!再不走小心我报警了!”

门被一把推开,就听到有人气呼呼的声音:“你报警个鬼呀,我在外头喊了半天,打电话你也不接,手指敲门都敲肿了,你说你,是变成聋子了吗?”

来人正是林梅子,她在家做了一大桌吃的,大闸蟹基围虾红烧肉,想着刘昕一人过节怪可怜,就专门盛了大闸蟹和水煮虾,还有下午剩下的几个绿豆糕,结果嗓子都喊破了,也没人开门,结果网瘾青年是在打游戏呢。

刘昕感动坏了,想来个激动的拥抱被反手推开,索性游戏也不打了,连忙掰起黄满膏肥的大闸蟹开吃。

而林梅子也回到家中,给秋秋撕开一包小鱼干,剥了几只白灼虾放她碗里,然后她用钳子吃大闸蟹,为了祛除寒性,还开了一小坛古村村民自酿的玫瑰花酒,温润香醇,入口即有淡淡的玫瑰清香,度数不高,喝起来滋味十分享受。

远方的老妈打视频电话过来,看女儿吃的如此丰盛,欣慰道:“本来怕你一人过节不知道吃好的,看你这么会照顾自己,我就放心了。”

林梅子想到毕业后就没回家过节,也就是过年才回去,心里不禁一酸,老妈一个人在家,恐怕很孤单吧,团圆日子的一抹乡愁,满满的无奈。

此时此刻,相隔千里,母女俩窗外都是月亮盈满,银光皎皎,不知是谁在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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