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血麒麟-第一章 初入长安 - 草稿

长安晚春，残留些大漠的余寒，倒不是过早地暴露了夏的炎热，刚刚换下貂衣棉布的贵族，少去了华饰的臃肿，映衬着风尘里的轻衣薄纱，总算有几分和谐。繁市里的泥泞积雪早早的换做了新一茬的土坯，官道的干爽令行人多添了些许尘土。
繁华之地总会伴随着鱼龙混杂的字眼。越是闹市，越是隐藏了许多昏暗。官家的人早早的在闹市里撒开网去。只是今天少了些许懒惰多了几分紧张。分散在街道的人也有目的的围在一个小的区域里，左右的路口也都多了几个盘查的官差。
得了宠的官差陪在领头的人身边，及时的汇报着状况：“头！南北两条街道都有兄弟们守着，市里也混进去好多弟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领头的叫肖楠，微胖些，不算高，他捋了捋几根颔下的胡须，眯着眼道：“给兄弟们说，都长点心，麒麟帮杜帮主设擂为女招亲，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谁都没好果子吃。吩咐下去，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及时来报。”跟着的人连连说是。接着说：“您就放心吧！别说兄弟们都看着呢，就是没有咱兄弟们，他杜老帮主嫁女，谁敢闹事，麒麟帮可不是这么好惹得，就连咱们老爷……”肖楠眯着眼：“多嘴。”顿了顿说：“也罢，去擂台看看。”
时值正午，远远地传来鞭炮的响声，人群拥着松木搭的台子，方正十丈，四角竖杆，正中间一面大旗，白布做底，红线绣飞一只血红麒麟，头生角，嘴生獠，身披鳞，脚踏火，栩栩如生，怒目而视，随风乱舞，有飞入人群大开杀戒的样子。擂台四周围了许多人，市集的商贩，过往的路人，闻讯而来的比武者，各门各派的众人。侧目而视，议论纷纷。
肖楠杵在东北角，小跟班找了把兀子给肖楠坐了，递上壶酒。肖楠眯着眼看了看小跟班，扬了扬嘴角算是肯定了，然后抬起头，瞧过台上的人。一排人中正中的便是麒麟帮帮主杜虎，这个帮主倒是没有江湖人的样子，半尺长须，清白面容，眼无杀气，身材也不硕大，一副儒家官人的样子。和旁边的几位官员坐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倒是边上的几位门派的掌门帮主，多了几分江湖气。
“诸位父老乡亲，武林同道，江湖朋友。”这会台中讲话的是杜虎的义子许白路，此人修长眉清秀脸，声音绵而细腻，倒不像什么厉害的角色，像今天这种场面倒是少不了这样一位来主持一下。当然，外表呢能看一个人。但不还有句话叫人不可以貌相嘛。这麒麟帮的人如果只要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人相信这天下第一的称号早就被别人抢走了。这位小书生也是如此，别看人清清秀秀，柔柔弱弱，但他的折扇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不容小觑。
此刻，“小书生”许白路折扇一收，台上拱手拜礼：“在下麒麟帮，长安分帮执法堂堂主许白路，今日我义父杜帮主广发请帖，设擂为小妹招亲，一则呢，舍妹幼时同诸位师兄弟一同习武，学的几套防身的架势，对江湖上的诸位英雄豪杰钦佩不已，招亲之事也是顺了妹妹的心意。二来，帮中练武堂主不久前病逝，练武堂空缺依旧。家父有意借此机会选择佳婿担当此任。”许白路一通的开场接着说：“虽说比武招亲，点到为止，但擂台之上生死之事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今日来的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来到长安也是给我们长安麒麟帮面子。切不可为了小妹伤了和气。为了保险起见，设了状纸一张，生死有命，以免以后伤了和气。话不多述，哪位英雄先来挑战。”
话音未落，人群里炸出两个字：“俺来。”瞬间一团黑影飘过，砸在擂台之上。小书生抱拳施礼：“兄台怎么称呼。”“俺就是乐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台下哗然，小书生也轻叹道：“原来阁下就是东鲁派大弟子乐刚啊！”
“什么东鲁不东鲁的。早就和俺没关系了。”乐刚说，“俺乐刚今天来是娶媳妇的。”
“哪来的粗鄙农夫，也来辱没麒麟帮的美誉。让我柳叶庄领教领教。”说话的是柳叶庄的少庄主冯一水。
两人擂台之中摆好架势。乐刚一把钢刀凛凛寒光，嗜血无数。冯一水的柳叶剑也是锋利之至。乐刚不由分说提刀便上，雷利之势让冯一水乱了阵脚。一把柳叶剑左右格挡，剑气被乐刚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虽然冯一水几次想转守为攻，但乐刚却丝毫不给他机会，正面刀气未消反手又是一击。台下之人对这一场胜负早有定义。甚至有人说道：“这柳叶庄，一代不如一代了。”最终冯一水敌不过，被打下擂台。
肖楠又饮了一杯，眯着眼瞅过擂台，忽然发现西南人群中几个身影。此刻，蓝色布衣的男子正对身边的男子说着什么。眼神流连只是对上了肖楠的眼神。当然有没有对上谁也不知道，但至少肖楠是这样认为的。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眼，让肖楠觉得哪里不对了，他紧紧地盯着远处的蓝衣公子。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身材也略显娇小。让肖楠越看越想，他摇摇头，睁大了眼睛，暗想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爱好。但想归想，眼神却丝毫没有走神。
远处，蓝衣公子对旁边高点的公子说：“这蛮牛的刀法也不怎么样啊！怎么这些人这么笨啊？我去和他比比。”
然而，前一刻，乐刚已经战败数人，骄狂不已。人群中议论颇多，但已无人挑战。虽然今日来的也有几位高手，但这种场面，能和乐刚这种人较量的也为数不多。毕竟这不是武林大会选举盟主，来的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二线的高手。所以当乐刚战胜了太行马帮的徐才后，已经无人应战。
就在蓝衣公子想一试身手的时候。台后款款走出一位女子。一身紫纱附体，青丝垂于腰际，眉浓而修长，绣眼晶莹，紫面纱掩不住的美，泻下擂台。且不说如何的倾国倾城，只是这擂台四周的人没有一个不赞美。
杜英走到台中间，干干净净的一个抱拳礼，说：“小女子，自幼喜爱练武。今日招亲实乃家父之命，小女子不敢不从。但若想娶我回去，就要先过了我这一关。”
“这？不行，我乐刚虽然是粗人，但也从来不打女人。”乐刚低下头说。
“那你就认输好了。”杜英不懈的转过头。
乐刚一下子恼了：“那怎么行，说好的比武招亲，你们麒麟帮总不能反悔吧！”
“那你究竟打还是不打？”杜英逼近一步。
“罢了！打可以，我就让你十招，也免得江湖兄弟们说我乐刚欺负女人。”
“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说着，杜英软剑自腰间而出，幻影成影，瞬间如几十把剑刺向乐刚面门。别看乐刚体型硕大，但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缓，一个弯腰，转而几个后翻，气随意行，身随气动，瞬间转到杜英身后，杜英见状忽而转势，剑锋又至，乐刚又是转身而走。无论杜英剑势多么奇妙，总是离乐刚那么几分就被他化解。连连十几招都没有碰到乐刚，杜英不免着急，心乱了，剑法自然就乱了。乐刚抓住机会，步步紧逼。杜英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心里慌得厉害。杜英心想自己怎么也不能输了，这可是自己终身的幸福呢！想到这，她运气而走，注入剑中，软剑瞬间闪出几十把剑影，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就在杜英要拼尽全力刺出这一剑时，乐刚不知从何而来紧紧握住杜英的右手：“小姐就收了心吧！乖乖做我的媳妇。”
杜英的剑势被乐刚紧紧一握瞬间像遇到一堵墙，绵绵的消散开来。杜英又羞又恼，面若梨花带雨，瞬间而下。
正此时，台下腾起一展蓝影，蓝影中透出一道寒光，向乐刚颈处，直逼而来。乐刚“哇呀”一声，后退半步，扎住马步，提刀挡过。一把细弯刀碰到一把钢刀，火星四溅。
乐刚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书生，一手收了弯刀，一手接过差点摔倒的杜英小姐，嘴角淡淡一笑蔑视着乐刚：“这么美的女孩交给你这只癞蛤蟆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我要把她讨回去给我做嫂子。”
乐刚心中不快，本来到手的女人，转眼被别人抢走了，话不多说，提刀便上。
钢刀裹挟着阵阵风声瞬间逼近蓝衣公子的近旁，蓝衣公子顾不得杜小姐，一把推开，提刀便挡。这一记刀压得蓝衣公子喘息不得。虽然乐刚已经战了几个人，速度和力气都有所减，但蓝衣公子依旧打得吃力。几次乐刚雄厚的刀气扑面而来都是蓝衣公子硬生生的接下。蓝衣公子只觉双手发麻，心想，难怪这乐刚力克几人，原来他这力道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若是再来一次恐怕难以接下了。但乐刚根本不打算给这个小白脸什么机会，转瞬而来又是一记极强的刀气，向着蓝衣公子的面门劈了下来。蓝衣公子机械的举起刀，闭上眼接受此时的命运。
命运什么的肯定是假的，正此时，一把长剑率先飞来，硬生生的把刀气打偏三分，划开蓝衣公子的头巾，一头秀发如瀑般泻下。
一白衣公子将蓝衣公子，不是蓝衣小姐挡在身后，责怪的看着。蓝衣小姐伸伸舌头赶忙退了出去，一脸高兴的站在擂台一侧高喊:“雪木哥哥打倒他。”
白衣公子摇摇头，拱手道:“晚辈，昆仑蝴蝶谷，李雪木。”
乐刚这次已经被彻底的激怒了，不由分说，钢刀扑向李雪木。雪木转身躲过，收回长剑与乐刚交战在一起。李雪木常年在蝴蝶谷，鲜有江湖经验，与人交手也只是点到为止切磋武艺，实在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打斗场面。虽然与乐刚交手略显吃力但是李雪木扎实的基础和雄厚的内力应付乐刚还是游刃有余的。几个回合后雪木便慢慢的发现了，乐刚虽然招式单一，但力气速度都很占优势。雪木不会与他硬碰，只得顺势拨开他的攻势。
乐刚频频出刀但都被李雪木挡在外面，不免有些急躁。此时李雪木突然露出前胸等他进攻，乐刚想都不想刀就进来，雪木一个转身，左手抓住乐刚手腕，右手翻转，用剑柄打在乐刚的百汇穴。乐刚吃痛倒在地上。
依雪跑过来，“雪木哥哥好厉害。”
李雪木一个爆栗打在她的头上：“死丫头，能不能安分点。走啦！”接着拉着依雪转身要下台。
“公子留步。”杜英说
“小姐你还有何事？”雪木回头望着杜英淡淡的说。很明显他忘了这是一个比武招亲的擂台，赢下擂台的人要带她走的。
这种时候倒是依雪反应迅速：“雪木哥哥，既然你赢下擂台是不是要娶这位姐姐啊？”说完故意冲雪木伸了伸舌头。李雪木白了她一眼，转向杜英：“小姐误会了，在下只是担心小妹，才冒失出手，不该算作数的。”
这时，消声了半天的许白路小书生站了出来：“公子谬言了，擂台之上岂有儿戏，公子既然赢下擂台，你我定当遵守约定，岂有反悔之意。难不成，公子是有意戏弄本帮？那公子就太不把我们长安麒麟帮放在眼里了。”
许白路话音刚落，人群里冲出几十个人，将擂台紧紧围了起来，许白路走前两步：“即便公子武功在高，我帮也要为此事讨个说法的。”
李雪木瞬间愣住，说实话，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更不要说处理这件事了。刚刚被许白路的一阵说辞弄得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又一个爆栗打在依雪头上：“都是你个死丫头惹的祸，这下你满意了啊。这么多人，要打你打。”说完背过身去不在说话了。
“要不你就娶了她吧！这位姐姐人长得也挺漂亮的，是吧！”依雪小声的说。
李雪木看向台下不远处的同行者，一身红装的女人，和一身紫衣的小姐。
红装女子年龄长一些，云鬓挽髻，妆态仪容，虽极力表现一番平凡，但由内而外散发的杀气却不由让人忌惮。
她轻轻咳一声，前面的人不自觉的闪开一天通道。她微笑着，眼神温暖的看过旁人，走过人群，踏上台阶，忽而眼神又冷了下来，看着躲在李雪木身后的依雪。
“梅姨。”李雪木终于见到了救星。
女子对雪木点点头，又白了一眼依雪，对着杜虎拱手抱拳施礼说：“杜帮主，在下蝴蝶谷昆仑梅，公子今日之举实属巧合，并无冒犯之意，还请杜老帮主看在我几分薄面上宽恕公子。”
杜虎平静的脸上有了些许变化，但瞬间消失，微笑着向帮众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他知道蝴蝶谷的分量，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没有正面与其交锋的能力。所以即使杜英眼神再怎么哀求，许白路再怎么不情愿，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杜帮主赔笑道：“原来是蝴蝶谷的梅亭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说着站起身来拱手让礼：“既然是蝴蝶谷的公子想必其中定有误会，今日之事就暂且放下吧！”
“那我在这就谢过杜帮主了。”昆仑梅说道。
“爹……”杜英可不愿意。换来的只是杜虎冷冷的眼神。
杜虎向前几步走到擂台中间微微笑道：“诸位朋友，今日为小女比武招亲原本就是讲究一个缘字。只可惜天命不可为，小女命浅福薄，不能与天下英雄结交，实乃她的不幸。但今日诸位赏脸驾临长安参加小女的招亲会，实在是给我老夫面子。既然如此，老夫定不能让大家白来一次，传令内堂，摆宴，今日我要好好招待诸位英雄。”
“是帮主。”许白路应道。
“杜帮主，我乐刚难道就白白来这一遭吗？”乐刚站起身来一肚子怨气。
“哪里哪里。英雄这样的人物与本领老夫求之不得，如若英雄不弃，老夫这练武堂的就交给英雄如何？”杜虎笑着说。不时打量着昆仑梅一行人。
“我乐刚今日是来娶亲的，谁稀罕你这练武堂堂主啊！”乐刚不服气的嘟囔着。
“哈哈哈”杜虎大笑几声，倒是笑的乐刚心里没有了低，毕竟这是麒麟帮的地盘，何况凭自己这点本事也不是出来闹事的资本。杜虎接着说道：“那乐少侠今日是不给我杜某面子啦！”
“在下不敢，只是就事论事，今天当着诸位英雄的面，总得给个说法不是，免得传出去说麒麟帮仗势欺人啊！”乐刚小心的说道。
杜虎没想到这个看似粗鲁的汉子居然也有这样的心机。心里有些喜欢。
“乐刚，按规矩你也确实输了，给你练武堂主之位是我家帮主赏识你的能力，你既然得寸进尺，不识好歹，好有脸说我们仗势欺人，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许白路说完台下一片回应。
乐刚无奈却又一时下不来台。局势僵持不下。杜虎笑了笑：“今日之事大家都放一放吧！这天色一晚诸位请随帮里的兄弟入席吧！至于乐少侠，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许白路带着大家安排酒席事宜，乐刚无奈的退了下去。
“梅夫人，如若不介意今晚就在本帮歇息，如何？”杜虎说。
“那就有劳杜帮主了。”昆仑梅客气的说。
“哪里哪里，梅夫人，公子，请。”杜虎引路
“杜帮主请。”
擂台上下很快就变得安静起来。肖楠领着诸位兄弟收拾着残局，眯着眼，对着泛红的夕阳，淡淡的说：“这老狐狸要做什么呢？”
“头，兄弟们都收拾好了。”
“恩，吩咐弟兄们回去了。”肖楠眯着眼，背着手渐渐的走远。
夕阳渐渐手了霞光，残月勾起半暮凄凉，宵禁的长安静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