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一点文字

车轮上的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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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二年级到五年级那三年多,是我记忆中的天堂,而那时候每天坐在父亲单车前杠的记忆,是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小时候淘气,不好好上课,而自由派的父亲也不喜欢普通小学教育,于是帮我请了病假,让我自由发展。我们家在小学,父亲每天要骑车去中学上班。他把我带去,到了中学之后把我扔在他中学的宿舍。哥哥那时候也在读中学,很多时候,早晨上学他坐后座,我坐前杠,父亲一前一后带着我们。还好那时候还没交警管这个。

小城不大,小学到中学的距离不远,过一座桥,绕过一个街心公园,穿过几条街道,十几分钟就到。老哥傍晚通常自己走回家,父亲只带我一个,依旧是前杠。不赶时间。父亲于是一边骑车,一边慢悠悠地给我讲哲学或者文学。于是街边人来人往,喧闹的人声,卖菜的吆喝,在我耳中眼中不再存在。水泥路面缓缓向前流动,有着水一般的纹路。

在车轮的滚动中,我听到父亲在讲陆游的“卜算子·咏梅”,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词”,第一次知道可以有长短不一的句子,可以如此之美。我陶醉在“零落作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气氛中,前进的路面幻化成零落纷飞的花瓣雨。到家,创作欲高涨。在完全不知道词有固定格式的情况下,自我陶醉地写了平生第一首自以为是“词”的叹夜来香。

我对哲学的第一印象来自“否定之否定”,这也是在回家的车轮上听到的。“禾苗‘否定’了种子,而后开花结果否定了禾苗,种子否定了成熟的植株,最后又成长成青青的稻田‘否定’了种子。而此时的禾苗,已经不是彼时的禾苗了”—— 第一次知道看世界看事物,可以有这样的角度和方法。水泥路面从禾苗变幻成一堆种子,又变幻成一片青青的稻田,就这么循环往复直至到家。

有时候车轮会半路停下,那又是甜甜的滋味,带了一点小秘密。父亲到街边的小店铺买一点小零食爷俩分享,同时叮嘱我:千万别给妈说。当然车轮也会停留在邮局,书店,以及买母亲要求的物品的店铺。

滚动的车轮就这么走过春天,走过秋天,有初夏的清新,也有冬天的寒冷。下雨的时候需要打伞,所幸早晚不需要遮阳。我上中学的那年暑假,全家搬到了中学,我就很少再坐父亲的自行车了,但是我一直记得那辆车的牌号,叫“永久”。

我的老顽童父亲

写于2007

我的父亲其实也是经受过很多磨难的,难得他始终能够保持童心,虽然有时显得不谙世事。。。

父亲总爱给我和我哥哥说,他是怎么接受我们的。和我母亲"8年抗战"之后成家,要让我母亲支持他,说以后可"同富贵",偏偏我母亲不吃他这一套, 他还得围着我母亲转。我哥哥将出时他曾经很郁闷,这意味着他更没有自己的时间了,那时他已30了。他说,直到有一天,他读到Shakespeare 劝说他一位朋友的诗,说孩子是生命的延续,他心里轰然开窍,态度来了180度大转弯。

说到他在我们兄妹身上花的心血,不是简单地说"难以偿还"就可以过去的。他和我们是朋友,他的童年青年及现状我们了如指掌;他带我们一起玩,寓学于玩。每周必定带我们远足,爬山,采花果,逮蜻蜓捉蝴蝶.... 还记得看见拱桥他就让我们思考拱桥的原理, 而他徒手逮蜻蜓的绝招, 也是基于什么什么原理...月黑风高的带我们出去捉蛐蛐,回来一起挨母亲一顿说...以致于有时候一些事他让我们"不要告诉妈妈"。

印象最深的,当属他和我们一起,按"小朋友"里的动物故事排演节目的事。非常简陋的设备,亦无人喝彩,不过我们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沉浸其中。还记得父亲扮演小白兔,拉着我的手,尖起嗓音说,春天来了...故事的最终,我的小白兔父亲和做为小松鼠的我联手打败了哥哥扮演的大灰狼,逼得他一头钻进被假想做树洞的椅子下。

一度每当兄长大学放假回家时期,就是我们仨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时节。母亲总是煮一桌的菜,父亲总是说,菜不过夜,拿酒来。于是从康德争论到老庄,从东北话游到西南。有时激动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弄得别人以为我们在吵架。

我父亲60岁了,在下火车时看到来接我们的女孩时,还会兴奋地拉着别人的手跳起来。前年近春节时他又闹了一桩笑话:在公交车上,他看到别人的小狗很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摸,结果被咬了一口。。。他以为把污血挤出来,又在泳池里游了两圈,不会有问题。回来告诉我母亲后,还是我母亲使劲劝了半天,他才同意去打狂犬疫苗。而后下午他上网查了有关资料,当晚吓得睡不着... 父亲很郁闷地在电话里对我说,他本来很爱狗的,“现在起,再不觉得小狗可爱了!”

我哥哥公司的年青人开玩笑称他为"小伙子",把他给乐了一天。他现在还每天坚持作画,学英语和游泳,每次我打电话回家他都向我汇报进展。只是我的小侄女又出来了...

我父亲说, 要在小侄女身上弥补以前对我们的教育缺陷。他每天带着我的小侄女到外边溜哒一两个钟头,带她认各种各样的动物,现在我的小侄女看到猪的图片,就要兴奋地叫:"猪--","爷爷!"

我的老顽童父亲,总是那么激情四射,有时他说他比我们都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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