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杭州与夏

辛冶/文                源于网络/图

山水江湖

盛夏的杭州，第一次感受到，很好地感受到了。

7月，人泡在杭州，杭州泡在梅雨里，大半个月都体察不到暑气。趁着雨少的日子外出，着实饱醉了一番这城市的山、水、江、湖。

它的山水很盛，又足够和谐，不同于此前的匆匆浏览，这一次浸润其中，我才看清了杭州城西多山的地貌，略感惊讶。环抱西湖，连绵而不料峭的山几乎被完全地开发出来，容纳了数不清的景致、人文古迹、机关、学校、店家、寓所，暗自猜想，在这片山与湖的合抱之地，逛上一个月，所见风物也不会重样。

借住在转塘离山很近的地方，放眼四望，处处望得到层叠的山景，青翠郁郁，茶园、溪流、水潭交错其中，因南方多雨、多水，山总蓄着水汽，刚下过雨就云遮雾罩。山因水润，水因山清，夏日杭城的山和水，都是恣意而繁盛的样子。

每次坐着公交车沿钱塘江行，都暗叹这条江的壮阔，雨季它涨了潮，江面离岸很近，水有些浑，一两条小船缓缓地浮动着，跨江的长桥也离江更亲近了些。思绪像江水一样起伏，穿城而过的钱塘江，曾发生过多少故事，故事旧闻随江翻涌，向着大海奔赴而去。一老友定居在了钱塘江畔的闻堰，那里更是三江汇流的所在，钱塘江、富春江、浦阳江交汇，洲岛掩映其间，气象阔大，只觉天地辽远。在杭州见到的一些路名也很有意思，秋涛、吟潮、望江、清江，极自然地，这城市的“江湖”气韵便流转在了骨子里。

至于杭州的湖，太有名了，我想，如果没了西湖，杭州也许就不再是人们眼中的杭城了，附着于西湖的人文沉淀、千古胜景聚起了文荟之气，涵养了这方水土的性情，西湖就在那里，四时与共。西湖之外，我还去湘湖畔步行了半天，这里人少景幽，湖面开阔处狭长处各有特色，总面积或不比西湖景区小，古籍中它已有载是游玩胜地。湖不同于江之处是它看起来总是静谧的，深沉的，天光云影共徘徊，悠然而自在。

阴晴雨雾

据朋友讲，今年杭州的雨季来得很长，眼见快8月了，还没见过几天大太阳。刚到的时候，对接连下得不歇气的雨感到新奇，后来，瞧惯了，又有点儿盼着见见太阳，虽然下雨的时候，天气很凉爽。

我喜欢下雨，但雨给我的经验是堵车、难行、湿漉漉，平常并不太想在雨天外出，到了杭州，便改观了。晨起散步，走着走着下起雨来，撑起伞继续走，听雨打树叶的高低声响交错，看远远近近的树林静默，一次跟朋友打着伞穿行茶园间的小路，在竹林中蓦然想起苏东坡“莫听穿林打叶声”的意境来。雨水洒落，山林变得寂静，万物在偷偷蓄水、长高、繁茂。

漫长的雨跟偶尔的晴之间，会有不下雨而起雾的日子、有云层漫卷溽热的阴天，刚下过雨到西湖边去，气温有点高，周身闷热，衣物似乎要黏在身上，这比燥热直爽的大太阳更不好受，植物的枝叶上全挂着喝不下的水粒，盈盈欲坠，泛着热气。起雾的山最好看，雾气在山间升腾、聚拢、消散的全过程都能看到，起初薄而发灰的雾渐成了块状的洁白，凝在山间仿佛不动，晃个神风一吹就全都消失干净了，山的纹理脉络清晰地铺叠开来，绿意动人。

大热的太阳天，杭州也是讨人喜欢的，白云蓝天，怎么都看不够，那么大那么大朵的云压得比山、比楼、比树还低，整个天空都是，恍然间就像到了云南，或者别的海滨度假城市，可是呀，这云飘到了山湖之间，就是杭州城的云了，云跟天的色彩点染着湖面细碎的粼光，成了诗，成了画。

草木虫鱼

有人说，就算是做植物，也要做南方的植物，雨水充沛，想怎么长就怎么长，杭州那些挤挤挨挨溢出山头的树木，全是欣欣然的样子，枝叶欢欢喜喜地伸展着，空间不够，就快乐地伸到路上、水上去，所以长得草也高大、树更高大，水杉、石楠、法桐、榕树，长得又高又透气，近地的植物则层次和种类特别丰富，错落有致，随处是景，看到水岸边枝条细长向上的一丛玫红野花，不觉做诗一句：临水照花一梦遥。

夏天走在杭州，满眼是绿，抬头低头，左顾右盼，都是或浓或浅的绿意，若是看山，山绝不会有裸露的地方，只有铺得匀匀的茵毯般的翠色。村民家家户户都喜欢种点花草树木，露养着，蓬蓬勃勃地长着，多肉植株都养得格外肥大。有别于人养植物的悉心精心，居于山间，感受得到的是植物养人的茂盛气息与生机。

草木之中，虫鱼鸟兽也在奔忙。溪流清透，寸许的鱼儿来来去去地游，林间的鸟儿看着瘦小又漂亮，还有野鸡、白鹭从从容容地飞落，还有褐色的野兔，还有灰黄的蛇，还有野鸭跟红蜻蜓，还有住在屋顶的蝙蝠，还有溜进窗缝的小壁虎，山野之中，不是只有人这种动物要生存要居住，还有隐匿在其中千百种谋生着的动物同类。

杭州优越的自然环境把人跟草木虫鱼的距离拉得很近，被滋养的，是那些动植物，更是生活在其中的人们。

玩乐逸趣

虽然因为下雨，外出的时间没有那么多，可短短的时日内，在友人的指引下我竟跑了不少好玩的地方，山水江湖、阴晴雨雾是外在的风景，馆阁楼宇也藏着人间的快乐。

第一次去了言又几书店，在来福士的负一楼，没有搜寻，下了电梯一走就碰见了，喜滋滋地翻了两回书，还到旁边市民中心的杭州图书馆看了看，木质的地板，宽大的桌椅，厚重的书柜都挺可爱，书柜顶端的灯带还能在自动感应到人的时候亮起，边角顶天立地的书柜间有很高的取书梯凳，有人坐得高高的在看书。

杭州的文艺气息很浓，去了东信和创园，寻了很多精致的拙朴的有创意的小店，去国美看了毕业展，怎么都看不够，见到一些毕业生的作品下被别人献上的花束，去浙江美术馆看了大师和青年艺术家的油画展版画展装置展，匆匆路过西湖博物馆被西湖爱情故事展甜得冒粉红泡泡，又偶然走进五柳巷历史街区，见到了水乡民居里弄的旧时光。

走了走三天竺三座寺庙前的步行道，到法净寺第一次免费上了三柱清香，放生池旁的青石板上，乌龟排成排还摞了起来在晒背，偷窥到了着黄袍红袈裟的师父们为施主诵经的场景。雨中步行过茶园，到龙坞茶村和西山森林公园漫步，蔓延的圆润茶山在雨中更加湿翠，凌霄的竹林中有专门供游人自取山泉的十数个水龙头。

在上天竺杭州图书馆的佛学分馆里，望着大玻璃窗外被夏日阳光晒得光影交错疏疏落落的满眼绿意，又一次，我感受到了杭州夏天的逸趣。这处安静古朴的所在，仿佛融进了它地处的山林，跟其他很多像是从这片山林湖泊中生长出来的建筑一样。

以后会发生什么呢？杭州这座城市，不是只有美好的一面让我看见了，就像杭州的夏天，过长的雨季同样会让人烦恼不堪。路过也好，生活也好，如一粒草籽借附于它，能长出舒展的枝叶，能小小地绽一朵花，于愿已足。这个夏天，终归改变了一些什么，带我来到了这里，每个夏天，每个地方都有它的不同，但愿不再去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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