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追影子的人（14）

接下来的两年多，我不知道冬梅过得怎么样，一直没有看见她回来过，甚至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后山上的草枯了，冬天又到了。

我听阿春妈妈说冬梅这两年过得好像不太好，不过她这回不是在胖婆那里听来的，是在镇上赶集时遇到了冬梅嫁的黝黑男人那户人家。想想也对，胖婆才不会跟我们说这些呢。

这一天，河面上开始有了一层薄薄的冰皮。

老陈家又热闹起来了，不过这次他家屋前没有放噼里啪啦的鞭炮，屋里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人声，这次是吵架声。

这是我第一次见胖婆铁青着脸，嘴里还念念有词。

也是第一次见老陈在家拍桌子瞪着眼，他家那个女人也在急躁的跳着。

这是我第三次见那个黝黑的男人跟他的父母，他们的皮肤本来就黑，加上怒气上头，整个脸就是一块黑抹布。

我看着场景很严肃，加上空气湿冷湿冷的，也就不好意思驻足做个看客，转身回家了。

原来阿春妈妈说冬梅这两年过得不好是真的，他们这一天来老陈家就是想把冬梅还给娘家。

那户人家说；冬梅的孩子，就是在胖婆丰富的经验指导下出生的那个胖小子，有跟冬梅一模一样的裂唇他们家也就忍了，可如今都三岁了，还不会说话。而且动作跟正常的孩子也很不一样，很像瘦瘦的小时候。他们说胖婆和老陈当初是合伙起来骗他们家的，如今平白无故给了他们家一个累赘。

胖婆铁青着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媒婆，中间人，如今婚事早就结束了，自己头一回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家，不能受这个气。

老陈在吼；当初是你们来求着想要冬梅，也是自己见了冬梅，还让她走走跳跳，都很满意才娶走的。

老陈家的那个女人暴跳着;说嫁出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而且大家都是知道的，老陈这本来就不是冬梅的娘家。

老陈家这一天一直噼里啪啦到傍晚，不知道他们吵出来什么结果。不过直到今天，冬梅也终究没有回过我们这个村子……

听说冬梅在那一天，一个人去河边坐了很久，看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发呆了很久，那一阵阵的风，划过那片枯死的芦苇丛，也一次次割过冬梅的脸、割过冬梅的脖子……

如今又到了四九天，看着冬梅经常洗衣服的河湾处的浮冰，我又想起了她。只是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哪怕是一丁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