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一间小小的咖啡馆,店名就是一个大大的喷漆「COFFEE」。
十平左右的空间,柜台吧台操作台,外加两张小圆桌和依墙而设的座位,随意放着几个蒲团坐垫。
有人进来行色匆匆带走一杯咖啡,有人落座墙角边喝咖啡边看书,有两人偶遇于此,就着咖啡闲话家常。
这闹市中安于一隅的小cafe,让我不禁联想到日本作家小川系的那本暖心之作——《山茶文具店》。
日本的神奈川县镰仓,因为80后的共同回忆《灌篮高手》而被我们所熟知。
在那个靠山面海,节奏悠闲,让人心情愉悦的小而美海边之城,有着许多沿街美食和神社寺庙。
而在丘陵山麓的树荫下,有这样一家帮人代笔的文具店,代笔人店主均由女性担任。
礼尚往来的贺卡明信片、餐厅的菜单、给逝者的吊唁信、宣布离婚的公告信、拒绝借钱的回绝信、写给挚友的绝交信……只要有委托便会接受。
雨宫鸠子,在接过上代的衣钵之后,成为了第11代传人。
而与外祖母之间的误会,以及开始独自一人活在世上的恐惧,使她充满迷茫。
随着一封封代笔信的执笔撰写,她看到的是客人们的写实生活,也是一节节人生的课堂。
这本出版于2018年的小说,风靡至今,豆瓣评分8.3的不俗成绩,足以证明它的受欢迎程度。
它的味道,在于看似絮絮叨叨,日常生活场景的细节描述中,不知不觉就随着主人公鸠子经历了夏秋冬春一年四季的更替,以及心绪的成长变化。
而一封信一个故事一段人生体验的交汇中,不管是小情绪还是小确幸,都浸透着委托人无以言表的感情托付,与代笔人的理解和郑重。
同时,跟随着主人公的生活轨迹,和作者附在扉页上的「镰仓导览图」,也让我们读者切切实实地领略到了镰仓当地的美食料理和四季美景。
日系文风的暖心和治愈,犹如夏日凉风,沁人心脾。
01
代笔人生 见字如面
你有多久没有提笔写信了?
在如今普遍使用电子邮件,甚至直接用即时聊天工具,指尖操作键盘的所谓高效率快节奏的生活中,还有多少人会提笔认认真真的写一封书面信?
也许,我们用惯了鼠标和键盘的手,拿起笔都已经写不出好看的字了吧。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进化,还是退化。
以前总听到说,字如其人,见字如面。
回想学生时代交笔友认真写信寄信,翘首等待回信的日子,即使从未见面,看到独有的笔迹,就仿佛在脑中勾画出对方的样子和表情。
更不必说手写情书带来的悸动心情,不论是写信人还是收信人。
而当网友取代了笔友,聊天工具替代了书信往来,那些灵动的字迹和跳跃的心情,都变成了从前慢。
可在这样一个时代,仍然还有一些代笔人的存在。
存在即合理。总有一些心情无法言语,总有一些言语无法表达,而代笔人就成了最好的媒介。
代笔人,如果只是简单的理解为,为不会写字的人代书信笺,似乎缺少了一些温度和情感,也低估了代笔人的水平和作用。
在这本《山茶文具店》里,前后出现了15封信。
而每一封信都在讲述一个故事,一段人生。代笔人必须要充分了解委托人的意图和心境,才能代写出情绪、情感都到位的书信。
即使写得一手靓字,如果别人完全看不懂,就无法称得上是精粹,反而会变成一种庸俗。
不论字写得再好,若心意无法传达给对方,就失去了意义。
《山茶文具店》
为可乐必思夫人写给友人的宠物吊唁信的时候,除了斟酌用词,鸠子还要回想自己养的小金鱼死去时的哀伤,以及姨婆去世时的悲恸,酝酿共情,落笔深情;
为一对夫妻写给友人们的离婚公告信的时候,要充分理解委托人想要传达出来的心意,表达出只要结局完美,过去的种种都算好的真情实感;
为田园先生写给青梅竹马表达自己健康生活的书信时,要考虑到对方幸福生活的现状,既能准确传达心意,又能把握好分寸感,不影响对方生活的拿捏度。
写拒绝借钱的回绝信要有的态度坚决、语气幽默;
为字迹不好看的女士写给生日婆婆的贺卡,尽量体现她自己努力想要写好的字迹;
模仿已故父亲写给母亲的情信,字里行间溢满怜爱和珍重的深情……
凡此种种,让人不免感到内心的丰盈和疗愈。
也实实在在地体味到世间百态,冷暖在左,清欢在右。
02
仪式满满 纸短情长
这本《山茶文具店》,在为我们呈现每一封执笔信的真情实感的同时,另一方面针对每一封信笺的细节处理,也体现着满满的仪式感。
写一封信,不只是简单的纸和笔的共舞。
作为一名专业的以此为生的代笔人,文具店的库存中有着从各地各处采买过来的信纸信封,以及各种笔墨和邮票等材料。
而鸠子也承延着上代从小就教给她的各种信笺包装和封印等处理方法。
对不同意义和作用的书信采用不同的工具材料,甚至根据委托人的个性特征挑选符合身份和心境的物品,足见代笔人的用心和审慎。
为小舞写给茶道老师的绝交信,采用正式而富有礼仪的折纸方式——“立文”。用礼纸包信时,加上一朵庭院里盛开的花韭(花语:离别的悲伤)。因为要寄给茶道老师,所以必须礼数周到。
模仿已故父亲写给母亲的情信,除了文字周围用压花点缀,纸面也都贴满了压花,贴上薄透的和纸后才涂蜡。因为听委托人曾说到母亲很爱花种花,而这封代表着从天堂寄来的信也必然来自美丽的花田。
为男爵写拒绝借钱的谢绝信,选用万宝龙的钢笔“大师杰作系列149”,符合灌注了力量的男性化笔迹。信封上的邮票用金刚力士像的图案,代表严正拒绝之意。封口后盖上“吾唯知足”的木板章,寓意奉劝对方认清自我,知足常乐。
……
真的是每一封信,都在如此细节的处理上考虑到委托人的心意,而不断地斟酌拿捏,尽善尽美。
代笔人的工作并非只是写出漂亮的字而已。
有时候也会因为无法找到一个刚好卡进心灵缝隙的词语而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因为她们接受的虽然是一个委托,而承载的却是一个人深深的情谊和满心的托付。
03
温暖和爱 闪闪发亮
《山茶文具店》这本书,通过鸠子接管文具店代笔工作之后,在一封封为委托人精心撰写的书信背后,更是鸠子自我成长,最终找到心灵归属的道路。
通过穿插其中的回忆叙事,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经历了母亲年少无知生下自己后离开,由外祖母一手带大,承袭了外祖母文具店和代笔人生的主人公——鸠子。
而她自己也曾在青春叛逆期逆反违抗外祖母的教导,想着逃离她的掌控而流浪国外多年,以至于外祖母离世的时候都未曾见到最后一面。
这样的隔阂,直到姨婆(外祖母的双胞胎妹妹)也离世,鸠子孤单一人继承了这家店后,也没能真正化解。
然而,在自己亲手亲笔写下一封封代笔信开始,外祖母以前的耳提命面,犹萦绕眼前。
唯有当我成为了你,才理解了你的谆谆教诲。
而直到看到外祖母以前在国外的笔友后代,带来的一沓年代久远的书信,鸠子才从外祖母留着泪滴晕染的字里行间,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一片苦心和关心。
外祖母的严苛管教,只是不希望鸠子重蹈自己母亲的覆辙。同时,也抱着私心,希望鸠子能把由自己建立起来的代笔事业代代相传下去。
在自己的笔友——5岁的QP妹妹和她单亲爸爸的温暖和爱的感召下,鸠子终于放下了和上代的芥蒂,真正为其流下眼泪,书写了一封遥寄思念和谅解的和解信。
这与其说是和外祖母的和解,不如说是鸠子和自己和过往岁月的和解信。
正如QP妹妹的爸爸——守景先生的话:
“与其苦苦追寻失去的东西,还不如好好珍惜自己眼前拥有的东西。”
也正因着鸠子放下过去的种种,才在一片岁月静好中,收获了芭芭拉夫人和QP妹妹这样的忘年交友情,以及从容迈向守景先生的爱情。
芭芭拉夫人说:
“只要在心里说‘闪闪发亮’。只要闭上眼睛说‘闪闪发亮,闪闪发亮’就好,这么一来,就会有许多星星出现在内心的黑暗中,变成一片美丽的星空。”
不管我们是身处繁华都市,还是独处一隅,都要守着一份初心。
热爱生活,坦然面对,世界也会因此而变得美好而闪亮。
最后,我想说,作者笔下的镰仓真的很美。
待到疫情消散的春暖花开季,或许我们可以相约镰仓,赏樱花,品美食,看大海,拜访山茶文具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