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 far

      今天从上海回到了北京。这几天上海都是阴雨天气,湿润的空气中稍稍带了一些凉意。

      正如福州的深秋。

      想起福州的深秋,最先袭来的总是胸口闷闷的感觉,呼吸也开始变得凝滞,仿佛被低气压包裹着,俗称心塞。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不过我确定不是因为天气,因为我非常喜欢下雨。基督教说雨中有上帝,我不信教,但雨中确实有一些什么。雨水落在世间万物上的声音、空中漂浮的小水滴、汽车驶过湿润的路面的声音、头顶低得触手可及的积雨云,不远处的层层叠叠的青山被云雾缭绕着,楼下的湖面和空中的雨丝被风吹出波纹的样子。

      然后风来了。他把这些都一股脑地塞进我怀里,还附赠一些青草香气。然后揽着站在阳台发愣的我,说一会儿雨会更大,让我赶紧进屋去暖暖。可我不想回去,执拗地站在原地盯着逐渐模糊的远山。

      我家住在湖边,小学时放学走回家的那条路,两旁栽满了芒果树和榕树。那条路以前很窄,街道两旁相隔并不远。那时每天都和同学走这条路回家,但那时的情形总是不甚愉快。大致是因我长得丑还性格开朗,女同学们总是明里暗里的呛我,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像宫斗戏里的台词。一群人里的那个受气包若是个不甘示弱的性子,必定需要一个支持者。我那时已是一个溺水的人,随便一只手都会当成救命的稻草,即使那只手并没有伸向我,我也会厚着脸皮紧紧抓住。

      就是那个深秋,暴雨。我没带伞,没人来接我回家。这件事是怎么开始的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淋着雨走在路上,我的那根“救命稻草”和她妈妈一人撑一把伞,手里还多出来一把,她们走在对面的街道看着我。我和她家就隔一条马路,即便我说第二天一定会把伞还给她,她也理直气壮地说不行。她妈妈就站在一边看着不说话。

      我就这样回到了家。我拿了毛巾去擦脸擦头发,然后换下湿透了的衣服。妈妈问我怎么了,我说学校有同学欺负我。妈妈一边抱怨着她又要洗衣服了,一边说:你要反思一下,为什么她们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

      哎呀,怎么又想起这些破事了。

      ……但我还是很喜欢下雨。雨把我和人群隔开,把我和世界连接起来。只有下雨时我才最有安全感,最敢思考,最敢表达,睡得最安稳。但是这种精神上的寄托在北京变得很奢侈,因为北京总是很干燥,不怎么下雨。每当想念雨时,我就总是回忆起某个初春。

      南方春天来得早,不到三月,柳条上就已经缀满了绿色的小玉珠,远远看去就像绿色的雾浮在柳条上。我那天趁着细雨,自己一个人去划船,带上些小零食和一壶热茶,看着“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哼着歌,偶尔经过湖上的枯荷,还有白鹭闭着眼在打盹儿,感觉到水波,睁眼瞟了我一眼,又闭上眼继续。我就这样消磨了一个下午。这是一种“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的幸福感觉。我所求的也不过如此。

      ……想起舍友总是说我像个老头子,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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