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与秦军约定第二天决战,先是大飨军士,到了第二天,四鼓做饭,五鼓开始集合,天明列阵前进。
赵军行进不到五里,正遇秦兵,是王贲率军前来,两边列阵对垒,赵括命先锋傅豹出战,王贲亲自出战,二人斗至三十余合,王贲败走,傅豹率军追赶,赵括驱兵继进。又遇到秦将王陵,赵括命王容交战,战只数合,王陵败退。赵括见秦军接连败阵,命全军追赶,冯亭誎道,秦人多诈,这败不可信,请元帅不要追赶。赵括不听,亲率前军直追秦兵,后军继进,前军已迫近秦军大营。
王贲,王陵绕营而走,秦军营壁十分坚实,赵括传命一齐攻打,打了数日,秦兵坚守不出。赵括传命后军,移营前进,只听赵将苏射飞来报告,后营已经被秦将胡伤所阻,无法前进。
赵括大怒道,胡伤竟敢如此,我亲自前往擒拿!一边让人打探秦兵动向,回报说,西路军马不断,东路无人。赵括命从东路转回,行至二三里,只见大将蒙骜引一军杀出,大喊道,赵括你中了我武安君之计,还不快降!赵括大怒,命王容接战,一会,王翦又率军杀入,赵兵折损颇多,赵括见难以取胜,鸣金收兵,在近水处安营。
冯亭誎道,军气需要用锐,我军虽然失利,还可以力战,不如杀回本营,一起拒敌,如果在这安营,到时腹背受敌,难以脱身。赵括不听,命军士筑垒,坚壁拒守。一面飞报赵王求援,一面催后面粮队,不知后面粮队已经被司马错、司马梗引兵阻断。
白起亲自引军挡住赵括前面,胡伤、蒙骜等截住赵括后路,秦军每天传武安君将令,招赵括出降,赵括才知武安君白起果然在此,众人都吓的心胆俱裂。
秦王听说武安君兵围赵括,亲自来到河内,发动民家壮丁数万人,命他们从军,分路掠夺赵兵粮草,并阻绝赵国援兵。
赵括被围四十余日,军中粮食已尽,士卒互相杀死对方为食,赵括不能禁止,只好将军分为四队,傅豹一队向东,苏射一队向西,冯亭一队向南,王容一队向北,吩咐四队,一齐鸣鼓,四路杀出,只要一路打通,其他便跟随退走。不料白起早有准备,每路都预备了弓手埋伏,只要出营的,不论是谁,便即放箭,赵军四队军马,冲突数次,都被乱箭射回。
又过了一月余,赵括亲选精锐五千人,都穿戴重甲,坐上骏马,赵括亲自在前,傅豹、王容紧随其后,想突围而出。秦将王翦、蒙骜二人率军齐上,赵括冲突不出,想退回营垒,不料马摔倒坠地,赵括中箭身死,赵军大乱,傅豹、王容俱死,苏射与冯亭准备一起逃走,冯亭说,我再三劝誎元帅不听,现在到了这个地步,逃又有什么用?于是自刎而死,苏射逃走,奔往胡人那边去了。
白起竖起招降旗,又将赵括首级提出,赵军见主帅被杀,纷纷弃甲投降,白起命人前往后营安抚,后营中还有军十二十余万,皆愿降,甲胄器械,堆积如山,营中辎重,都归于秦。
白起与王龁商议,之前秦国已经攻下野王,本来上党尽在秦国掌握中,但是上党的吏民不愿入秦,愿意归赵,加上现在降兵,有四十余万,他们一旦作乱,恐怕难以应付。
于是传令将上党一役及长平降卒,分为十营,并配上秦军二十万,分别让十将统率,先赏赐众军士酒肉,并传令,明天武安君会挑选赵军,凡是上等精锐及愿战的,都带回秦国,如果是老弱或是不想战的,都发回赵国。赵降兵大喜,大部分都想回赵。
晚上,武安君密令,到了初更,凡是秦兵,都用白布裹首;只要没有白布的,都是赵人,尽行诛杀!秦兵奉命,各自袖中准备利刃,一齐动手,降卒没有防备,又没有器械,束手被戳,有些逃出营外的,被蒙骜,王翦等引军巡逻,看到便砍。四十万降兵一夜都被杀尽,血流如流水般淙淙有声。杨谷涧的水,都变成了红色,现在被称为丹水。
白起命将赵兵头颅,堆于秦垒之间,称为头颅山,以之建立高台,台上崔嵬杰起,号称白起台,台下便是杨谷。后来唐太宗李世民巡游到此,心中感叹,命高僧唐三藏,在水陆设置祭台,为亡灵超度七天七夜,这里又名为省冤谷。有诗说:
高台百尺尽头颅,何止区区万骨枯?矢石无情缘斗胜,可怜降卒有何辜!
长平之战,前后斩首四十五万人,包括王龁先前攻上党的降卒,全部诛戳,只留二百四十年少的未杀,放回邯郸,以宣扬秦国国威,诸侯大惧。
话说赵孝成王起初听说赵括捷报,大喜,后听说赵括兵困长平,商议救援,援兵未到,听说赵括已死,赵军四十余万全部被秦兵杀死。赵王大惊,忙集兵防守。
邯郸城中,群臣无不悚惧。城中百姓,父亲哭儿子,兄长哭弟弟,弟弟哭兄长,祖哭孙,妻哭夫,沿街满市,号叫痛哭声不绝。
只有赵括母亲不哭,说赵括为将时,老妇已经说了他不能为将,死是早晚的事。赵王知道过在自己,不怪罪赵括母亲,反而赏赐了不少粟帛作为慰问。又派人往廉颇处谢罪,命廉颇前来防守。不久,秦兵攻下上党,上党十七城都降于秦国。武安君亲率大军前进,扬言要兵围邯郸。
赵王大集群臣商议,问谁能挡秦兵?群臣没有回应。
平原君赵胜回家,问宾客有什么主意,宾客也没有办法,这时苏代在平原君府中做客,对平原君说,如果我去咸阳,必然能阻止秦兵攻赵。平原君奏报赵王,赵王大出金币,请苏代往秦。
苏代来见范雎,范雎问,先生来这有什么事?苏代说,我是为了你而来。范雎问,请问有什么可以教我的?苏代说,武安君是否杀了马服君的儿子赵括?范雎说,是的。苏代问,现在是否要围邯郸?范雎说,是的。
苏代说,武安君白起用兵如神,他身为秦将,亲自攻下的城有七十余座,亲手斩杀的军士有百万余人,就算是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姜尚,也没有这么多功劳。现在兵围邯郸,赵国必亡,赵国一亡,秦国必成帝业,那么武安君的功劳没人能比的上,你虽然身份显贵,恐怕要在他之下了。
范雎以为然,苏代又道,你不如让韩国,赵国割地给秦国求和,割地是你的功劳,又能解除武安君的权柄,你的位置安如泰山。
范雎以为然,对秦王说,秦兵在外许久,已成疲兵,应做休息,不如传谕让韩、赵两国割地求和。秦王以为然。范雎于是赠金帛助苏代往韩赵,要韩、赵割地。韩割垣雍一城,赵割六城,各自遣使往秦求和。秦王以为韩国割地少,使者说,韩国上党十七城,现在都属于秦国了。秦王大喜同意了,召武安君班师。
白起正准备围困邯郸,听说范雎进言,秦王下诏班师,心中不爽。白起回到咸阳,传言道,自从长平一战,赵国的百姓士卒一夜惊醒十次,这时乘胜攻取,不到一月便能拿下,可惜应侯不知道时势,主张班师,错失良机。
秦王听说,心中有悔意,传命白起再起兵伐赵。白起深知已经错过时机,自称有病,不愿前往。
秦昭王命王陵率十万大军伐赵,赵王命廉颇抵挡,廉颇防备十分严密,并以家财招募死士,晚上连夜前往秦营乱砍,王陵大军屡次战败。
秦王知道白起病已好,命白起代王陵,白起说,邯郸现在不易攻下,之前经过大败,百姓惊恐,因此攻伐,他的守备也不坚固,现在已经过了两年了,心中不再恐惧,廉颇又是宿将,不是赵括可以比的。诸侯见秦国刚与赵国和谈,又来攻打,都认为秦国不可信,那时必然合纵攻秦。臣不知道胜机哪里。秦王强行要求,白起坚持推辞。
秦王又命范雎前往请白起,范雎忌白起功大,白起也不喜范雎,于是又称病不往。范雎对秦王说,白起坚持不肯出战,他的心意已经坚定了。秦王大怒道,难道秦国没有其他的将了吗?刚开始长平之胜,是王龁领军。于是增兵十万,命王龁前往代替王陵。
王龁围邯郸五月,不能攻克,武安君听说,对宾客说,我早说邯郸不易攻下,大王不听我的话,现在怎么样了?范雎知道了,对秦王说,只有请白起为将,才能取胜。
秦昭王又来请白起,白起只是称病,不肯前往,秦昭王大怒,削去武安君爵位,命他迁往阴密。武安君叹道,范蠡有言,‘狡兔死,走狗烹。‘我为秦国攻取诸侯七十余城,所以应该烹了。于是离开咸阳,暂住于杜邮。
范雎对秦王说,白起临行时,心中怏怏不服,颇有怨言,如果他去了别国,必然成为秦国大害。秦王命人赐白起利剑,令白起自裁。
白起叹道,我有什么罪?何至于此。又叹道,长平一役,赵国降卒四十余万,都被我以诈术斩杀,他们又有什么罪?我死是应该的。于是自刎而死,这时为秦昭王五十年,周赧王之五十八年。
秦人以为白起无罪而死,许多为他立祠,有诗说:
杀尽降兵热血流,一心犹自逞戈矛。 功成若解求身退,岂得将军死杜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