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回忆录（13）

当一个人开始追求精彩时，他已经不精彩了。

当一个人开始追求快乐时，他已经不快乐了。

生活是如此弄人，所有怀念，都属于不自觉的时间。而一旦自觉，却往往什么都没有了。

我听说，人在15岁以前，是有神灵看护的。过了十五岁，就开始自生自灭，开始“自觉”——关于“自觉”这个词，实在不好解释，你可以说“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也可以说“人生忧患识字始”，总之，一句话：“自觉”是不幸的开始。

很显然，在我读初二时， 一定是不自觉的。因为不自觉，所以怀念。

……

此刻我正看见眼镜，一位戴眼镜的男生，名字我实在记不得了。

说好了的回忆录，我不打算把它写成小说。所以，请允许我明目张胆地给他起一个代号吧——吴法天。

吴法天带我去他家，具体位置记不清了。大致应在白云大酒店后面，南街、北街那块，熟悉汉川的人，绝对不会陌生。

“就是这张床，爸妈把我捆在床上，用皮带抽我！”

他描述得很平静，也很细致。

“喏，你看，我手脚都被绑了，他们还用手掐我的脖子，我都快断气了。”

究竟是何由头去他家，又是何由头讲到这个，抱歉实在记不得了。但这些话我记得，我还记得那时我什么都没问，没问他哭了没有、喊了没有，也没问原因，只是静静地听他讲……

不知道这是否属于中国人的特色，表面平静的街巷，却隐藏着如此令人不堪的往事。

我们常常嘲笑国外，如此多的凶杀、如此多的变态，好像天底下只有我们中国人最正常，可是，当真如此吗？

凡属你从未听闻的暗流，到底有多少？！

……

还是谈点轻松地吧！

这位吴法天同学，安静又柔弱，套用一句初一流行的说法，打他三个不成问题。

这当然不是吹牛。曾经有位男生向我夸过海口，说他打得过一个班的班主任，甚至一个排也可以。

现在想来真的很好笑，你能有多大？12岁？13岁？你能想象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对你说，他能消灭一个师的小学校长吗？

你太幼稚！孩子，军棋玩多了吧？

书归正传，说到吴法天，表面安静，内心犀利。

有一天我发了疯，把车棚那的树枝折了，不是一小根，是一大块，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树枝都被我扯了下来，拖在后面，像一把大扫帚。

我把这“扫帚”扔进垃圾坑，希望能将它烧尽。

当然，不是我点的火，垃圾堆里本来就有火，我只不过顺势借用一下而已。

尽管面色平静，可心里还是在打鼓。虽然没有被老师看见，但追究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不时望着窗外，不知道火起来了没有，不知道烧着了没有。我希望尽快“消尸灭迹”，一旦人赃俱获，那我真的要完蛋了。

“不用害怕，你爸是学校老师，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吴法天冷冷地说。

我很不高兴，我的恐惧居然被他觉察，更要命地是，他居然当着我的面说了出来。

好像被人当众扒了裤衩，很尴尬，说实话，与其被他说，我倒宁愿被抓。

……

15年过去了，那一幕，依然记得。由此可以窥见人与人交流的难度，哪怕只有一句话戳中心窝——不论难受或好受，总能铭记长久。

也许上帝这样设计是有道理的，如果相知容易，每句话都戳中心窝，那不是早成了马蜂窝？

        李灵雨

        2014年5月26日11:40于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