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戍日记

深圳市宝安区西乡街道地铁固戍站边,有一栋蛮不错的公寓,公寓四楼临着大马路的房子,修有大大的窗户,有个人从太阳刚落到对街楼房后边就杵在窗边,那便是我了。我端坐在一个Janus型靠枕上(一面深灰,一面橙黄),枕头下面是我横放的行李箱,腿上是我的Y7000P。马路对面的绿化带上盘坐着一大爷。我们便是这条路上唯二两个发呆的人。

啊,大马路

无数匆匆的车,匆匆的人在我们中间,向左的向左,向右的向右;我的左是大爷的右,大爷的左是我的右。我看见大爷躺下了,大爷走了,大爷从头到尾看不到我,现在只剩我一个人盯着眼前的马路了。

好在有比大爷更好看的东西。对面商务大厦里有个舞蹈房,大大的透明的玻璃后面,全是年轻的漂亮的姑娘,她们伸展着腰肢,手臂,蹦蹦跳跳,美轮美奂。从我这看去,非常的朦胧。有一瞬打算是不是搞个望远镜,把画质调成1080P,道德感把我扼杀在了变态第一步。

格局再大点,看看这些都算是有一定年纪的楼房。他们方正,拥挤,楼与楼的间隙是大片大片的阴影。如果把它们复制粘贴到PPT上,间隙里一定只剩空白的背景。然而现实里,密密麻麻的小轿车把缝隙填成了更小的缝隙。在这样的缝隙里,行人来来回回地走,写到此处,我的视线又一不留神飘回了舞蹈房。

除了舞蹈房,这些楼都用来干什么呢?楼房不像人类一样擅于隐藏,它把所有的目的都暴露在了自己的脸上,特别是额头上。它们分别叫“南方怡景酒店”、“7天连锁酒店”、“洁豪商务酒店”、“格幕酒店”、“住宿”、“简客公寓”、“嘉禧连锁酒店”……行,酒店一条街。

天上飞机飞过,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宝安机场离这就半个多小时的距离,飞机跑到头顶的时候还非常地低。我在厦门的家也是这样的地方,机场附近,靠着马路边。一切的声音都是如此的熟悉,飞机声、车流声、以及偶尔楼下传来的大哥的唱歌声。

但终究不一样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没有特别亲密的人在。我还得居家隔离,陪伴我的只有一车的零食、一冰箱的饮料、一墙的投影、一米八的大床、三十来个还没来得及丢的快递盒子,还有每天两次测体温以及隔三差五的捅鼻子活动。

这是时隔太久的闲暇。我得以无所事事,任务清单几乎空空如也。我虽无空间之自由,但拥有大把的时间与精力。得以思考写作,我是纯粹的感情派,写作并不需要太多笔法技巧,但它需要丰富的情感,无论是天然的,还是训练出来的。

我现在如此地匮乏于情感。在博士期间,大量的时间与精力都被花费在理性的训练上,无论主动或是被动,以致灵性日益消退,以及挥之不去的焦虑症。“逻辑性”不断吞没我的“人性”,我必须为此抗衡。我必须不断训练我的情感,我的直觉,我感受;让它变得足够聪明,足够精准,足够高效。让它统治我的理智,引导我走向超越。我不想最后长成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脑袋里只存储种种最优算法。啊,下次写东西时,一定不要再出现这一段一样的东西了,这些不受控制的不停思考,完完全全破坏了我坐下时的心情。

天黑了,腿麻了,舞蹈房也没人了,真真是转瞬即逝的心境。

我一直以为固戍的戍(shu)念戌(xu)来着。

戍字古字如人持戈,意防守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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