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雪有关的记忆

与雪有关的记忆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据说是人工增雪。提前两天市政就发了大到暴雪黄色预警,要求市民严阵以待。结果,这场雪不光扭扭捏捏姗姗来迟,而且连中雪都算不上,小雪而已。而且雪花极细微,简直可以不称为“雪花”,可以叫雪粒,雪沫,或雪粉。窸窸窣窣、星星点点的落。

一早七点出门,开车上路。交通要道及主干线上,勤劳的环卫工人早已先行一步,看不到被车辙压得瓷实的雪,泥黑湿濡的路面似乎还冒着点热气,融雪剂的功劳。心底感激环卫的同时又有些许的遗憾。城市生活,就连欣赏和体会一份漫天遍地的初雪景象也成了一种奢望。

于是想起了小时候的雪。

记忆中的每个冬天都特别冷。冷到每逢入冬,手都会冻裂口子,双脚都会长冻疮,紫红色的,一片一片,晚上钻进暖暖的被窝,冰凉的脚被“暖醒”了,然后就是钻心的刺痒。

记忆中的每个冬天都会下雪,下好几场,而且漫天飞舞,沸沸扬扬,鹅毛大雪,所有与雪有关的词汇用来形容它,都恰如其分。最兴奋的是下雪,最发愁的也是下雪,因为雪地里走路,要使出比平时多十二分的力气,走到浑身是汗头顶热气蒸腾,还猛不防摔一跤,而我自小就是个小脑极度不发达平衡感极差的人。

我家离学校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要穿过一大片光秃秃冷清清黑乎乎越冬的庄稼地。遥远的庄稼地的西边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地,山的脚下,是一片坟场,坟头上总有褪色的纸扎在诡异的飘动招摇。小时候只要是迫不得已从山脚经过,我就禁不住脑袋充血头皮发麻,恨不得拔脚飞奔又强忍着佯装镇定。那年冬天,哥哥五年级,我二年级,大雪后的清晨,六点来钟,我们去上早自习。哥哥和几个男性小伙伴同行,不惧路滑,走得急且快,小小的我迈着小小的步子紧追其后,仍然落出几步远。要上个缓坡坡了,他们上去了,我却“跐溜”一下滑倒了。于是我大哭。想想当时的景象,漫天漫地的雪,黑咕隆咚的夜,西北风的呜鸣,远远的西边山脚下影影绰绰的坟的魅影......一行小学生,战战兢兢,但又彼此心照不宣,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滑急匆匆穿越这一片无人区,许是我那寂静中的一声嚎叫打破了从容平静的假象,甚至极有可能因此唤醒某个角落里打盹的某种动物,我只记得哥哥听到我的哭叫,一声不吭,回过身来,生拉硬拽,拖起我就走,只听见他呼吸愈发粗重,步子迈得更急促。现在回想起来,哥哥当时心虚害怕的程度一定不亚于我,只因为有个更小的妹妹需要关照,他只能假装什么也不害怕了。

记忆中的好多个春节也都在下雪。雪从年三十就开始下。三十下午扫雪扫院子贴春联的活儿一定是哥哥干。大年初二去姥姥家,妈妈步行着去,爸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们兄妹三个。一辆旧款的二八自行车,横梁上坐着我和妹妹,后座上坐着哥哥。最佩服的是爸爸的骑车技术,待我们三个坐定,爸爸先把自行车溜起来,然后右腿可以迈过横梁上那仅存的窄小的空间。下雪的路更有意思,一路上自行车的车辙交错蜿蜒,偶尔一处划出不合常规的大大的弧线的,一定是有某个人不小心滑倒过。而那时我们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却十分安心和笃定,一点也不担心爸爸会滑到,会摔到我们。果真,一次也没有摔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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