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才子传》之孟浩然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人生有很多捷径可以走,就象孟浩然的好友王维,依靠岐王李范以及玉真公主的鼎力相助,顺利的考中进士。而王维想把自己的成功也复制给孟襄阳,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两句诗。这个故事还要加长一点,传说王维曾私邀孟浩然入内署,适逢玄宗至,孟浩然惊避床下。王维不敢隐瞒 ,据实奏闻,玄宗命出见。孟浩然自诵其诗,至“不才明主弃”之句,玄宗不悦,说:“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 关于这个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三个版本,有李白说,张说说,李元绂说,四者唯人名不同,内容一致。

这段逸闻其实经不起推敲。 孟浩然的《过洞庭赠张丞相》中有“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这种现成的气势恢廓且谥美之词表达得毫不肉麻的好诗,何必要诵这么一句带着牢骚体的诗呢。可见史记之中多有胡说之语。

老夫读孟浩然的诗,真为其才华所倾倒,至于为何落第,其实也不难解释,科举兴起于隋唐,到宋才开始走向成熟,唐朝的举制,还停留在荐举制上,象孟浩然这种家徒四壁,没有家族势力和朝中的裙带关系之人,是极难被取士的。孟浩然的好友张子容也是免强取士当了个小官。放在今天的高考,其实也差不多,真正有关系的通过加分,学校自主招生以及编外名额等,几乎不用考试就稳入名牌的多如牛毛。从这一点看来,古今没有太大的变化。孟浩然当不成官,自然也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孟浩然的经历相对简单,除了几次给当官的朋友送行,彼此看望,在家招待路过襄阳的诗友外,几乎就是农村的生活,孟把农村生活放在诗中,自是一番趣味,这或许得益于他没有机会取士吧。

        孟浩然失了玄宗面见那次机会后,后面还有几次做官的机会,史载孟浩然四十岁时进京考试,与一批诗人赋诗作会。他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两句诗令满座倾倒,一时诗名远播。当时的丞相张九龄和王维等爱诗的京官都来和他交朋友。郡守韩朝宗先向其他高官宣扬他的才华,再和他约好日子带他去向那些人推荐。到了约定的日子,孟浩然和一批朋友喝酒谈诗,很是融洽。有人提醒他说,你与韩公有约在先,不赴约而怠慢了别人怕不行吧。他不高兴地说,我已喝了酒了,身心快乐,哪管其它事情。 于是,孟浩然就彻底的失去了进仕的可能。

在今天看来,孟浩然的命运是生来注定的。其一,他胆小,当他见到玄宗时,躲床底这些动作就反应出他只能是一个乡野之人,故在吟诗时,由于胆怯与紧张,才会吟出不才明主弃之语,要是放在平常熟人之间,那气蒸云梦泽就会随口而出;其二,作为儒者的孟浩然,明显缺乏自律,孟浩然是一生做梦都想做官,却由于喝到兴头上,硬生生把机会变成了堵住自己道路的绊脚之石。于今看来,孟浩然幸亏没有做官,否则要误多少大事。

其实,孟浩然还是做了官,开元二十五年,张九龄被罢相,迁荆州长史,招孟浩然入幕。这一次孟浩然屁癫屁癫的去了,然而,没过多久便又离开了,史书未载明原因,估计孟浩然的性格不适合当官吧,虽然入幕时间很短,但在孟死后,却留下了孟襄阳这么一个名字,不知道是抬举了他,还是贬损了他。

      《唐才子传》载:

  浩然,襄阳人。少好节义,诗工五言。隐鹿门山,即汉庞公栖隐处也。四十游京师,诸名士间尝集秘省联句,浩然曰:"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众钦服。张九龄、王维极称道之。维待诏金銮,一旦私邀入,商较风雅,俄报玄宗临幸,浩然错咢,伏匿床下,维不敢隐,因奏闻。帝喜曰:"朕素闻其人,而未见也。"诏出,再拜。帝问曰:"卿将诗来耶"对曰:"偶不赍。"即命吟近作,诵至"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之句,帝慨然曰:"卿不求仕,朕何尝弃卿,奈何诬我!"因命放还南山。后张九龄署为従事。开元末,王昌龄游襄阳,时新病起,相见甚欢,浪情宴谑,食鲜疾动而终。古称祢衡不遇,赵壹无禄。观浩然磬拆谦退,才名日高,竟沦明代,终身白衣,良可悲夫!其诗文采丰茸,经纬绵密,半遵雅调,全削凡近。所著三卷,今传。王维画浩然像于郢州,为浩然亭。咸通中,郑諴谓贤者名不可斥,更名曰"孟亭",今存焉。

谈孟浩然,必然要谈其诗作,王孟一家,即是说王维和孟浩然的诗风相近或一致。然而,孟诗更多的是恢廓与大气,且诗中多自我,而王诗则为趋于恬淡幽静,表现出纯粹的无我。孟诗对李白影响极大,故李白之诗中亦多自我。

最后还是要讲讲孟浩然的两位朋友,一是王维,一是太白。从两人写给孟浩然的诗看来,王维忠诚,李白胡扯。 李白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而王维则说:以此为良策,劝君归旧庐。我想,如果孟浩然跟着李白混,估计最后的结局应该是饿得连短裤都要当掉了。


《与诸子登岘山》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字在,读罢泪沾襟。

《留别王侍御维/留别王维》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送杜十四之江南》

荆吴相接水为乡,君去春江正淼茫。

日暮征帆何处泊,天涯一望断人肠。

《途中遇晴》

已失巴陵雨,犹逢蜀坂泥。天开斜景遍,山出晚云低。

馀湿犹沾草,残流尚入溪。今宵有明月,乡思远凄凄。

......

读王维之诗,仿佛有清风明月,而心将羽化;而读孟浩然之诗,心有泪雨漂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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