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漂流瓶(五集)

江小玫结束了与谭子东的微信聊天,心中五味翻腾。

她软软地靠坐在沙发一头,望着窗外怅然发呆。丑丑把小脑瓜搭在江小玫的大腿上安静地趴着。

她从谭子东那里得知,三天的画展,梁汉居然从头到尾没有参与!

都是谭子东在美院时的两个同学从广告宣传,租场地,布置场地,灯光设置,作品展位,布展到撤展等全程帮忙。

画展展出了梁汉的三十四部作品和谭子东的五部作品。

那还是在梁汉与江小玫有微信联系时他们俩从多幅作品中挑选。

后来,在梁汉离开后,在他的房间里又发现了一幅谭子东从未见过的一副画。

谭子东微信问他这部作品是否也参展,梁汉微信回了两个字“你定。“这才拿出去参展。

令谭子东大感意外的是,那副展位并不好的画,反而引起了参观者极高的关注度。

谭子东说自己虽然年长他十多岁,但他每部作品里的思考深度和表现手法远不及梁汉。

梁汉的作品他在国内时已得到业界高度认可。是个前途不可估量的画界青年才俊。


梁汉那天打开江小玫的Email是在中午。

原本他下午要出去找个好一点的发廊,修修已经很长时间疏于打理的发型。晚上再和谭子东到桑拿浴泡个舒舒服服的子夜澡。回去再睡个晕天暗地的懒觉,就等第二天爽爽朗朗地去见令他惊艳,令他神往的那个叫江小玫的给他无限幻想的女人。

好一段日子他只要一停止活动,江小玫那孤傲沉静的面孔就与一泓池水交叉重影,仿佛像出水芙蓉她从那水中浮出。当他定睛想让那影子更清晰时,又会立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那明澄洁净,却梦幻般的深不见底的池深。

他一想到这回他不仅将坐在她的对面,会给他足够的机会让他欣赏她,还要表达对她的爱,心里就万分的激动。

那将是对他理程碑式的时刻。

他分秒地期待。

那天晚上,在咖啡店进门时的那一瞥,在他极为挑剔的眼光里,像定了格一样挥之不去。

她的美与常人不同,冷傲的气质里带着知性的高贵。

"她是这儿的常客吗?"梁汉从服务生那里,再进一步从堂哥谭子东那里了解了大概。得知了让他大感意外的她的实际年龄,和她的职业。

后来他与江小玫的微信聊天中,越发被她吸引。

她的品味,她对艺术的见解和热爱,她那通过文字显露出来的文化修养和冷静温和令他着迷。使他完全忘却了他们之间巨大的年龄差。

即使她的年龄一开始在他脑海里闪现过,却对他完全没有形成任何障碍。如果脑海里闪现过也算是障碍,那么他是那么轻松地跨越了它。

这或许和他这两年的国外学习生涯有关。

他主攻油画,从中央美院毕业后很快结婚。那场事故让他度过了一段低迷的职教生涯后,离开了伤心之地,去法国巴黎进修。

梁汉在巴黎的这两年,低头沉迷于欧洲美术发展史和与艺术相关的书籍,也岀入位于市中心香榭丽舍大道的丽都,和城北蒙马特高地脚下白色广场附近的红磨坊。

他也出入电影院观影。他还欣赏芭蕾舞的曼妙,少不了去看《天鹅湖》。或许,那是对他虽是短暂的婚姻,却爱出灿烂的亡妻是一种阴阳两域的一次心痛的约见。

在国外两年的经历,自然也会使他的三观悄然发生些变化。

梁汉知道,西方国家选择爱情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年龄,职业,财力,家庭背景,都不在择偶考虑范围。只要有感觉尽管去爱。爱的纯粹,爱的真实。

这与我国大相径庭。

仅仅短暂的半个来月的微信聊天,他对江小玫的好感,或者说他对异性的欣赏,在他二十八年生命中还是头一回。

江小玫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占居了他整个男人的胸怀,而且日益膨胀的欲望让他辗转反侧。

于是他几次邀约,却屡遭各种理由的拒绝。他有点沮丧,但还不能没有分寸的紧逼。

那天,他终于拿到了江小玫的“入场券”时,自己仿佛拥有了杭州整个碧蓝的天空,他要展开他那修长的、肌肉健美的双臂,尽情去拥抱浓妆艳抹总相宜的美丽的西湖!

他只要一想起江小玫的人影,就兴奋难抑。

后天!后天!

微信的文字已满足不了他迫切想见她的渴望。他讨厌两人间的距离,在一个城市还天各一方。后天就将见面,哪怕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会有拉近与她间距离的满足感。

于是他那天迫不及待的点开了语音聊天。

可是,还没等聊上几句,江小玫吱吱唔唔,一反常态,完全不像以前的江小玫。他只好扫兴地结束了那天的聊天。

那么,是什么使她那么果决,他想不通。

那封信里梁汉觉察到了她也有过一丝心动,可是她态度决绝。连面都不见用那么长的篇幅直接把他拒了。

梁汉读完那封信,从第二天将要见到江小玫的热望中,像一不小心失足掉进了万丈冰川,欢快奔腾的血液骤然凝结,冰冻,僵硬的躯体复活无望。

因为他很清楚,对江小玫这样的女人再要求什么,那就是纠缠,情况会更糟糕。他无论如何不能允许自己用鲁莽的行为,去褻渎在他心目中至高无上,无比圣洁的感情。而这种束手无策,令他痛苦不堪,甚至绝望。

谭子东说,梁汉整整两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敲门也不开。

再往后几天,看他出来也是低个头沉默寡言,眼神迷离恍惚。

谭子东做一手好菜,他完全不像前些日那样有兴致去边夸奖哥哥的厨艺,边有说笑的去大快朵颐。谭子东说,他有几年没看到他心情那么好。

有一天晚上梁汉出去了一会儿,第二天谭子东照常去咖啡店开张营业,白天收到梁汉的微信,"我回去了。"

梁汉的家在无锡,谭子东认为他应该回了无锡。


"妈妈,我洗完了。"楚儿从浴室披着淡青色浴衣,白色大毛巾裹着头出来。

江小玫只觉心神恍惚,无精搭彩,她抱丑丑放进它的卡通房里,慢悠悠进了浴室。

她心力交瘁。

她打开水笼头,把水量放最大,又从旁边的置物台拿出一个装有玫瑰花瓣的透明玻璃瓶,往盆里洒落了些玫瑰花瓣。

浴盆里的水和水柱的急流喧腾,交汇出白蒙蒙的气雾,粉红色的花瓣在起浮波动的水面上飘浮荡漾,沁漫出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浴室的空气里。

她把自己光滑韵致的身体泡进了浴缸里。

她仰卧在盆里,望着天花板,思绪却与那张沙漠血迹图,还有梁汉那忧郁的眼神,孤独的浪迹街头的身影连成了一线,像电影胶片在她脑海里,在她眼前颠来倒去的掠过。

她觉得自己一不小心伤害了一个那么优秀的的青年,可是她又搞不清楚自己在里面应付什么样的责任。

混乱的思绪理不出头绪,她深感自己无能为力,她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恼,焦虑,烦忧。

她甚至后悔当初同意了谭子东让梁汉加她的微信。事到这个份上,梁汉是受害者。她除了追责犯下了原始罪的自已,还能做什么呢?

如果梁汉能从伤痛里早点走出来,走向正常人的生活,该有多好!

他会吗?他如果沉溺于错误的感情里迟迟走不出岂不毁了?那她于心何忍?于心何安?她要背负着多大的罪责?


她洗浴完站在浴室白色欧式雕花边框的椭圆形镜前,用风筒吹干了短发,穿上白色浴衣从浴室出来。

她见楚儿已回自己房间,走到她房间门口敲敲门说:

“楚儿你要睡了吗?“

"噢,我己躺下了,在看网文,妈妈晚安!"

"那我回房休息了,明天见,晚安!"

她回卧室坐在梳妆台前,简单往脸上涂了点爽肤水和夜用营养霜,换下去浴衣,套上了宽松的墨绿色丝质绣花边的睡衣瘫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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