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

前两天找电影院,半路手机没电了,导航也没得用,根据印象瞎摸着往前走,穿过一桥洞,洞口出现一幕很有年代感的画面。


两位老人年逾花甲,一位端坐在方木凳上,身上围着白布,另一位手拿剃刀,给他推头发刮胡子,两位老人闲唠家常,周围连个纸牌广告都没有,方凳下攒着一小堆短发渣。


这画面看得人心中不明悲喜。若不是手机没电了,我应该会远远的举起相机,记录一张。高昂的地价和房租早已把老手艺人挤到了桥洞,不追求潮流款式只想普普通通推个短发的老人,需要走很远到桥洞口才能花不多的价钱剪头发。我很久没在市井小巷里穿行,来去都是地铁公交直达目的地。我眼里的都市日新月异,快速便捷、欣欣向荣,可步行走进小道,穿过城中村,那些街头巷尾奔波劳碌的小买卖人,不是的,不是的,一切并没有大改变,我分明看到了人还是旧人,仍在都市(或曰时代)缝隙里挣扎着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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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时代的洪流中,渺小而被动。


上一代人(或许也是将来的我们)仿佛被取缔了一样,逐渐降低了社会参与度,除了帮孩子带孩子(有的更惨,孩子根本不想成家或者不再想要孩子),或在社区附近帮忙送送快递,好像他们再也不被社会需要了,连新潮超市都全部智能,无人看管了。


他们之前可能是农民,但现在农民逐渐被安置到城镇,他们再也没地可耕;或许他们是厂里的工人,可是厂子早已被取代,一轮轮的经济政策让我们的GDP一路高歌,那些没了土地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农民或者丢了工作却并没有社会保障的工人逐渐步入老年阶段,他们在互联网时代,在人工智能越来越普遍的今天,心中定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凉,他们曾在青年中年时为那个时代洒过汗水与血泪,他们也曾为家为国拼搏奋斗过,虽然大部分老年人无法提供一份被称为事业单位编制档案之类的官方详细证明。他们的被认同感和价值感日益降低,有的甚至觉得自觉成为社会负累,他们逐渐上了年纪,疾病频发,保障不足,赚钱能力下降,赚钱机会渺茫。


儿女孝顺外加有能力的,老年人晚年尚算安稳有保障;儿女冷漠或者能力不足的,自身尚在水深火热中自救不暇,老人还要边操心边愧疚,唉,谁让你爹我不是官一代富一代。


新的时代一直在颠覆,颠覆着上一个时代。


社会的发展突飞猛进,分化越来越严重,阶层越来越稳固。拎得清的年青人早都看出来了,做佛系青年才能治愈一切。拎不清的就麻烦了,各种事件频发,除了表层的直接的诱因,肯定还有更深层的超出我认知范围的社会和时代因素,那些可能是为了给老家生病家人提供高昂医疗费的夜场妹子们,那些为女友伤透了心却帮不上忙只能蜗居在出租屋里打王者荣耀的男青年们,那些不知因何忍无可忍背水盛怒之下洒油火烧KTV的,那些鬼扯着因曾经历校园暴力疑似患抑郁症精神病之类在而立之年逆行于中学生放学人潮中刺杀手无寸铁的学生的。


既得利益者如果没有同理心同情心悲悯心没有人道主义情怀,后果很能是此起彼伏的局部动荡甚至形式激进的重新洗牌。没有要求均分至少要照顾到均衡,文化科技教育医疗资源机会发展的均衡,竭力使天下的百姓各得其所各安其位。


本质上讲,除了少数的天才和极优秀的人才,大部分都是饱含人性优劣的普通人,难道幸福只是少数人的权利吗?难道普通人不值得活得自在幸福吗?正是这批普通人这批沉默的大多数决定着我们这个社会我们这个世界够不够优秀,值不值得来一回好吗?经济发展和高度文明并不完全正相关且相互协调甚至出现背离,我们的文明尚不足以驾驭此刻的经济腾飞,或许是因二者的内在属性区别所致,文明总是缓慢前行或倒退,经济常常飞得时高时低,彼此扭绊牵扯,矛盾或许因此而生吧。


看《圆桌派》,有一个观点说,普通人在人工智能互联网时代将越来越傻,各领域少数高精尖人才将越来越聪明,精英制定规则提供便捷,普通人享受便捷消费即可。天天看抖音火山快手的朋友们,天天沉溺于各种网游的伙伴们,马爷要大家注意啦,他担心这批人被舒服的温水煮着煮着就失去对新境况做出反应的能力,说缺乏独立个体的思辨能力和价值体系,很可能会淹没于各种无关紧要的信息和无处不在的画面碎片中。


只因偶然看到洞口剃头老人,在下一边搬着砖一边操着中南海的心,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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