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十二公民》：向真理低头是件幸福的事

真理总是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可民主却要求审判由极大多数人决定。这样的矛盾逼迫着正义的彰显必须依靠极大多数人服从极少数人。但事实上，极大多数人的意见却很难向少数人的意见臣服。于是，大多数人口中的所谓事实竟成为了真相，少数人的真理被大众的意识裹挟，连着正义一起被遗忘在了角落。这时，能挽回正义的，只有少数人觉醒，而这样的觉醒便是怀疑在人群里向真理的抬头。

《十二公民》所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从大众意识掩盖正义到群体怀疑觉醒，重拾正义的故事。故事的剧情其实并不复杂，概括起来不过：十二位身份各异的公民在审判桌前模拟陪审团制度表决富二代杀人案件。真正精彩之处在于，身份差异造成的对立引发出了激烈冲突，在冲突中生出的怀疑经过11次叠加后产生了一种怀疑倔强重生的艺术美感。

影片《十二公民》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中国银幕，而是部依靠演技和台词钉住人们的电影。话剧式的表演，电影式的调度，细节处的恰到好处，单是一张审判席上的众生各异，嬉笑怒骂，便颇有《口技》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之风，让人看了直呼过瘾。片中演员裂屏的表现张力和松弛有度的剧情，更让争论与冲突贯穿全片，愤怒、激辩、沉思环环相扣，情感激荡迭起，殊为精彩。

将成熟的经典剧作放置在中国的体制下进行挖掘，是一种突破，也是一次带着镣铐的起舞。不得不说，影片舞得极好。虽然我们仍然能够从《十二公民》上看见《十二怒汉》的影子，但其内涵已经跳出了原剧的限定而附上了中国的色彩。在影片更深层次的追问上，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社会的仇富心理、对资本的恶意揣测、对父权机制的盲目崇拜、甚至是北京土著独有的地域歧视和反右风暴中的遭难履历。这些现象真实而又深刻。它们在争论中表现，又将争论引向高潮。在矛盾的顶峰，情感猛然爆发，热泪滚滚下的故事，又将中国特色染出一种别样色彩。

如同十二名陪审员代表了十二种不同的立场和观点，他们之中有人理性坚持，有人情绪偏执，在多次的利益拉扯和说服之下才能达成一致。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影片中某一方的胜利，也可能是偏出所有人预定轨道后的一次中庸的妥协。

其实《十二公民》所要表现的正是一次对法治与正义的思考。抛开陪审团的设定背景，在法律的框架下，无论你的观点是否被某一段经历所拉扯变形，是否被某些人撼动影响，它都有权利成为这个社会的声音。可当你声音上升到能够影响一场审判的高度时，它却不能继续随意。审判席上的人，代表着法律与正义，他们需要遵从的是不再只是内心的声音，而是纯粹的真理。向真理低头是艰难的，它的价值准则与你的内心向悖。可当你真的低下了头，却又是幸福的，因为你看见了怀里的真相与正义。

  在这个小屏时代，人们之所以选择进入影院，所渴求的更是一种仪式感、一类区别于日常生活的娱乐功能以及视听震撼之感，而《十二公民》显然不具备这些。但是，比起胡乱堆砌和刻意迎合市场，这部改编自外国经典，植根于中国本土文化的电影，已殊为不易，称得上是难得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