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澈没想要捕猎

但是他哥送了他一个陷阱

猎物还自个儿噗通一声跳进来

不仅温顺还貌美

他实在没忍住

就当了一回名副其实的猎人。

楔子:

睿和元年的七月,位于温氏王朝疆域版图中最偏远的锦城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城中世代经营茶叶贸易的淳于府被朝廷抄了,族下所有的商铺,宅舍,金银尽数充公,淳于家族所有人被发配关外,当家人淳于肃谦被押送至四九城受审,鼎盛了近百年的淳于家族在一夕之间覆灭。

第二件,朝廷派了钦差来锦城调查淳于肃谦私贩茶叶一事。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这位钦差的身份实在贵重,锦城百姓生活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百来年都没见过什么皇亲国戚,突然来上这么一位丰神俊美的和硕亲王,都一窝蜂地挤了出来,死活要看上一眼,这不,把城门都给挤坏了,气得知府大人几天都吃不下饭来。

这两件事成了锦城人将近一年的饭后谈资。

一)

爷,明日奴才去东市给您挑几个丫鬟伺候您梳洗如何?府中没有女气,感觉怪冷清的。”自小跟着温澈长大的元承如是问道。衍朝实行包衣制度,元承自称奴才却不是太监,他跟着温澈在科尔沁打了三年的战,极得温澈的信任,王府里的诸多事宜都是元承管的。

烛光照着温澈的侧脸,在纸上映出他俊朗的轮廓,他从半人高的卷宗中抬起头来,看着元承答了一声:“嗯。”那声音随意又慵懒,似乎在极力彰显着“敷衍”二字的含义。

话音刚落,“窸窸窣窣”的翻页声又飘进元承的耳里,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照着自家王爷这样的态度,太妃娘娘抱孙儿的愿望可是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实现呀?

元承让人在东市上贴了张榜,那些卖女奴的人看见是钦差府上的差事,一个劲儿地往元承坐着的茶棚里挤。

夏日的正午,闷热地要人命,几十个人围在一起,元承被闷出了一身汗,他也是个气性大的,大喝一声,众人吓得噤声,喏喏地退开来。

元承站起身来,看着跪在面前一排的女奴,抬手指了指穿着灰色襦裙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抬起头来,温声答道:“荼荼。”

元承在看清她的容貌时,心底顿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直到十二年后,当他官至科尔沁总管时,才明白过来,这一日,他并不只是惊艳于她的容貌,而是冥冥之中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他如何能够想象地到,今日倏然一指,后来竟成就了他飞黄腾达的仕途。

荼荼和另外两个女子坐着装饰华丽的马车来到温澈下榻的府邸。

注意脚下。”荼荼开口提醒道。

身旁的两个人这才发现,台阶下平白出现一道凹陷下去的坑洞,若不注意,必定是要崴脚的。

二人向她道谢,她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环顾着四周的环境,那是一种极度眷念的目光。

就在这时,元承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迅速地低下头去,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事实上,她在东市上没有说实话,她是叫“荼荼”不错,可是,她没有说,她叫“淳于荼荼”,这座雕梁画栋的府邸正是三个月前的淳于府。

温澈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坐在圈椅上轻阖眼眸,荼荼端着洗脸水悄然走进屋内,拧了条帕子走到温澈面前,她跪在他的脚边,轻声说道:“请王爷拭脸。”

温澈正有了些睡意却被她扰了,骤然睁开眼来,有些生气地看着她,好看的眸子里带着朦朦胧胧的雾气。

你就是新来的丫鬟?”

荼荼点了点头。

温澈看着她那温顺的模样,一时间也发不出什么脾气,只是接过她手中的湿帕,擦了擦脸。

退下吧,本王要休息了。”

荼荼依旧跪着,只是从他的脚边,移到了他的面前。她向他行了个大礼,额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开口说道:“奴婢淳于荼荼,斗胆请王爷彻查淳于肃谦私贩茶叶一案,还淳于氏一个公道。”

温澈一惊,缓了会儿才似笑非笑地回道:“奴婢淳于荼荼?淳于氏所有族人都在三个月前发配关外,如今,你却出现在锦城,本王觉得逃犯淳于荼荼才更符合你如今的身份吧!”他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子,被薄纱广袖遮住的手臂还是隐隐约约露出了几道伤痕,一路逃回来,想必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温澈俯下身子,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荼荼终于抬起头来,温澈这才发现,她的眼中氤氲中了泪光,“荼荼怕死,可是,若是能用荼荼一命,换回阿爹与淳于氏五百族人的性命,荼荼认为,这是值得的。”

温澈挑着眉,略显讥诮地说道:“你倒是个孝女。可是,你怎知我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现在只要我开口,你登时便会人头落地。还有,你又怎知我会帮你?”

荼荼不答,只是垂着眼眸,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其实,她本是准备上京找淳于肃谦的旧友,当朝太傅林东其帮忙的,可是走到途中,却听说锦城来了钦差要查自家的案子,当她得知钦差大人乃是温澈时,便义无反顾地回头了。这是因为早年温澈总督两江的时候,荼荼曾经女扮男装随淳于肃谦到两江辖地游历,在那里,她听说过温澈清明的官声,她愿意在他这里,赌上一把。

只是,荼荼现在不想告诉温澈这些原委,却又不想得罪他,沉默了许久,才讷讷地开口回道:“因为,王爷看起来像个好人。”

温澈顿时怔住了,身在帝王家,纵使他算不上心狠手辣,骄纵狂妄,但也绝对和好人没有半点关系。如今,听见她这样的评价,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来。

两个如玉的人儿就这样,一跪一坐,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想辜负‘好人’这个词,我给你一个月,在此期间,你若助我查明真相,证明淳于肃谦确实是遭人陷害的,我就禀明圣上,还淳于氏清白;如若不能,你该预料地到后果。”

荼荼含在眼中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拜倒在温澈面前,一声又一声地说道:“多谢王爷。”

温澈不愿意看她这样一直跪着,便提溜着她的袖子,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去铺床,今夜,你就与本王睡一张床。”

什么?”荼荼惊得微微颤抖。

怎么?和本王睡在一起,委屈你了?”

不不不。”她紧张地有些结巴。

你既要跟在本王身边,总是要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以你如今的处境,还有什么身份比本王的宠妾更合理的?”

荼荼无言以对,只能躲在角落里小声地嗫嚅道:“淳于氏虽是商贾之家,但无论嫡出还是庶出的女儿都是不作妾的,更何况,阿爹本是要为荼荼招上门女婿的。”

说完,荼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说的那些话倘若落在温澈耳里,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于是,她抬起眼皮偷偷地看了温澈一眼,只见他用手支着脑袋,像刚才一样闭目养神,见他这般安静,估计是没有听见,她顿时放下心,转身朝里间走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温澈的嘴角扯出一丝清浅的微笑,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

二)

次日,荼荼被温澈留在房里的消息便传遍了阖府上下。进晚膳的时候,温澈便让荼荼与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元承见状,便附在温澈耳边问道:“爷,可要给她个庶福晋或是格格的名分?”元承的声音极小,只有温澈可以听见。

他淡淡地回了一声,却明显提高了音量,足以让荼荼听见,他说:“等有了子嗣再说吧!”

荼荼低头吃饭,却忍不住涨红了小脸,昨夜,两人明明盖着两张被子,一左一右地睡觉,哪里会有什么子嗣?这厮竟然如此调戏她。

荼荼不能明目张胆地报复他,便夹了粒奇辣无比的宫保鸡丁送进温澈的碗里,果然,她猜得不错,北方人不喜吃辣,温澈看着那红彤彤的鸡丁,脸色一阵又一阵地发白。

可是温澈今日刚向外人传递了荼荼是他宠妾的身份,若是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的面子,岂不是要打自己的脸?所以,温澈硬着头皮把它吃下了。

夜里,温澈一阵又一阵地咳嗽,荼荼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心里后悔得紧,便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似乎有些效果,很快,他就安静下来。荼荼将手收了回去,温澈却突然欺身而来,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

他看着荼荼惊慌失措的眼神,逗得他心中开怀,他的嘴角漾起微微的笑意,“记住,本王可以开你玩笑,可你却不能,若是再有下次,本王也不介意弄假成真,否则,放着你这么个美人在身边,还要担着那莫须有的虚名,实在是亏本。”

荼荼的一张脸都红透了,她把头蒙在被子里,好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回道:“荼荼再也不敢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荼荼听着没什么动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温澈依旧背对着她,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

她平躺在床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直到晨光微熹。

温澈默许荼荼在他翻阅卷宗的时候可以在一旁伺候,荼荼便借此机会一同查看。二人躲在房里研究了三天三夜,红烛爆开最后一个灯花的时候,荼荼开口说道:“我知道原因了。”

原来,淳于肃谦贩卖给蒙古人的茶叶中,有六百斤茶叶的茶引盖得是假印,官府认为这是淳于肃谦私刻的印章,可是这张茶引过了三个关隘都没有问题,偏偏在最后一道关的时候被人查了出来。同样的一张引子,没有道理说前三关的人发现不了,这只能说明,这张茶引在过第三关的时候被人换了,只要能够证明这一点,淳于肃谦就有机会洗清冤屈。

你确实很聪明,既然如此,明日本王就带你去紫荆关走一趟。”

三)

一行人一路北上,荼荼和温澈本是坐在一辆马车上,可是荼荼不小心将温澈最爱的那只鼻烟壶打碎了,温澈发了好大的火,荼荼就这样被他赶下了车。

元承自然不能让她一个娇弱的女子骑马,便命人在附近的集市又买了辆马车,待他忙忙碌碌地安排好今晚的住宿事宜,这才发现,荼荼不见了。

起初,他告诉温澈这个消息时,温澈还在气头上,没什么反应,可是,当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而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找到荼荼的时候,温澈开始有些莫名的心慌,他的脑海里开始跳出许多不好的设想,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有一种叫做情愫的东西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

荼荼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乞丐十分可怜,便用仅剩的钱买了两个馒头递给他,温澈冲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带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弄疼我了。”他的手劲大,捏得她的手腕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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