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

清晨，用啤酒拭擦着花树的叶子，听着mary老师的音频，听到脆弱，听到心关闭与打开。眼前突然有父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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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父亲个子不高，儒雅，在那个夏天，我没能通过铁路司机学校的体检，视力离录取标准相差0.1。我看到父亲趁体检老师和同学离开，向冰冷的医生递上一支烟（尽管父亲不吸烟，却总随身带着烟），满脸的讨好与哀求，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看到医生摇头后的离开，我大概也能猜出几分：医生拒绝了父亲的更改视力的请求。

我同样无望地看向父亲，这是我第二次考技校，父亲已经带我考过两次，他们是多么希望我们离开县城，哪怕是在武汉当一名工人。

回家的路好沉重，父亲没有说话，我们沿着江堤走着，7月的天很热，但父亲一言不发，我既害怕又恐惧，害怕父亲的冷漠责备，恐惧再一次的落选。

然而在父亲再次给对方的一个熟人电话时，我看到了父亲更深层次的失落。我知道这次有没有希望。

乡村的教师生活，让父母苦不堪言，物质的匮乏，哪怕是大米，分到手上也是恶黄的，让人没有食欲，而工资的低廉让父母更揣不过气，我也在这种氛围里生存：拿了工资后的囧迫，无尽的唠叨和忙碌……

    我在初三复读三年，每年中考成绩都不理想，我没被允许去县城找一个小工打发时日，只能按照父母的意愿，一再复读，直到考取他们预设的学校。

    那天我知道我又得面对机械式的复读，我的内心充满了失望，恐惧，无助，无力改变自己，无力改变任何东西。我跟在父亲身后，眼泪就一滴滴流下来，然后是整串整串的流。父亲就那样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那个中午我满腹都是被遗弃的感觉，还有对父亲的憎恨～因为得不到的安慰与关心，我选择了恨这个叫做父亲的男人，这一恨就是三十年。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也慢慢放下了这些不被爱，不被理解的仇恨，直到今年春节，去哥哥那里，听到爸爸讲家史，听到父亲成绩优异，被保送高中，却因家庭成分被限制考大学的失落。极至前几天和父亲交流80岁前他最开心与最失望的事是什么？还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愿？

父亲再次提到他被限制不能参加高考的失落……那一刻我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今天在窗口擦着树叶，突然想到那个场景，我回头我当时的父亲，他当时一直没有回头看我，他内心是什么样的波动？自己考大学不能入遂，时隔20年，给女儿安排的道路也一再受挫，他内心会有什么样的失落？如果说我还可以泪洒江河，那么年届四十的父亲又何处去表达他的哀伤与无助？那么他选择在前面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失落里，又有什么样的过错？他却没有想到这些样的动作却承载了年轻无处发泄的我的仇恨加疏离……

在一片片树叶的拭擦中，我突然看到了我这么多年的坚持，那份恨将我把父亲推开，从而创化更多的事件来证明父亲不爱我。而事情的实质只是因为我的落选场景触发了过去他自己不被允许上大学的失落，他掉进了过往的情绪，而忽略了我的感受而已。而对于一个一向做事谨慎小心的男人，选择不面对，选择不去指责埋怨，可能是他当下唯一能做到的。

    这一刻我理解了父亲，我看到了父亲其实一直在陪我流泪，只是那个眼泪流在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