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抄》：一场美到极致的畸形爱恋

你有看过虬结盘旋的老树吗？树干饱经风霜，枝桠干枯，纹路模糊不清，在无数路人的眼中是近乎丑陋的存在。但是在画家或摄影家的眼中，它们会被记录，最后成为仿佛艺术品一般的存在，而后被定义为，美。

有些事物就如老树一样，离得近，往往变得丑陋；离得远了，被以艺术化的方式呈现，却变成了美好。

《春琴抄》讲述的是一个再烂俗不过的故事。男女主角分别为富家盲女春琴与男仆佐助，春琴自九岁起意外失明，性子变得越发暴虐无常，而佐助作为她亲自挑选的引路人，默默忍受着她给予的一切刁难与凌辱，他愿意以最卑微的身份献上自己最诚挚的灵魂，而春琴却喜欢将他的尊严狠狠碾碎，蹂躏他的赤诚。

故事通篇在叙述虐待方与被虐待方的纠缠，这样的故事，美吗?

或许会有无数的人做出否定的回答，当然不。

但我却要为此做出不同的答案。

《洛丽塔》中，养父亨伯特对于洛丽塔的爱恋止于滚动的唇齿之间，那是他的欲望之火，是他的生命之光。那个性感放浪的少女仅仅是在他的身畔浅浅的停驻，便点燃了他苍白瘦弱身躯里的巨大冲动。我欣赏他们之间的爱，如果他们之间能被称之为爱的话。

阴郁的男人，野性的女孩，故事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被囚禁已久的人，倏然闻到茫茫的草原上吹来的潮湿中带着几分腥味的气息，带着一丝难言的勾引与诱惑。这样的故事，怎能不美呢?

《朗读者》中，中年女法西斯军官与未成年男孩也上演了一幕诱爱。沉重的时代背景下，人只能被推着向前，他们无力改变什么，关于自己，关于他们的爱情。最后只能分离。但是这种繁重下的隐秘快乐，不美吗？

无论是《洛丽塔》还是《朗读者》，总会有许多人抱着鄙夷的态度，站在人伦与道德的制高点去讽刺他们。但是大家忘了一件事：文学从来都只是文学，不是真实的生活，因而我们不必用现实的人伦与道德去批判。文学是艺术，而真正的艺术却是极美的，自由的，无束缚的。

当我们回到《春琴抄》，回到作者谷崎润一郎所倡的黑暗美学。我们不难发现，即使故事的主人公是有残缺的，但它却仍是一个美的故事。因为阴暗到了极致，也可称之为美。

我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佐助与春琴之间的感情，畸形。一方因身体残缺而变得暴虐，另一方则因无限度的仰慕而退让唯喏，这在我们看来，无疑是非常不正常的关系，但是却成为了他们纠缠一生的常态。

佐助一直以一个亦生亦仆的身份呆在春琴的身边，事无巨细，悉心照料。在他眼里，春琴身体如雪般洁白，面庞娇小动人，是皎皎明月。卑微的他即使与春琴有了肌肤之亲也不敢奢望其他，只愿长久陪伴。

而春琴自幼家境优渥，享尽宠爱，自持商家女的骄矜，且任性暴虐，从不愿承认佐助除了学生与仆人以外的身份，甚至是自己生下的孩子也不甚在意。可以说，她是一个极其自我的人，除了自己，其他人一概不放在心上。

故事的最后，春琴遭到毁容，而佐助为了分担她的悲伤，也刺瞎了自己的眼睛。眼中一片模糊的佐助的心中，留下了那个永远如花朵般纯洁美丽的春琴小姐的影像。

这便是《春琴抄》，一场美到极致的畸形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