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一年入伍季
又到一年中征兵的时候了!每每梦中,总会浮现参军和复员的几个场景。傍晚无意中又听见了附近ktv里面传来的军营民谣,虽有些声嘶力竭,却又一次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入伍时的激情燃烧却又充满了青涩的岁月。
那是1998年的夏天,酷暑难耐。在我参加完高考后发生了三件事。
一是我去看望外爷外婆,出于好奇翻开了外爷的“老古董”——好几枚抗美援朝立功受奖奖章和证书,问过外爷才知晓外爷和邱少云是战友,一起攻打过“391高地”(此后不久外爷因突发脑溢血与世长辞)此后心中倍感自豪。
二是当时全国多地发生严重洪灾,数十万解放军将士奋战抗洪救灾一线,每每从电视看到这些场面,都让我热血沸腾。
三是高考成绩出来了,因为偏科和心理素质差(高考期间因紧张而连续失眠)的原因 ,我与心仪的军校无缘,只被当地一家普通学校录取。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候,我对父母说我想去当兵,因为读大学以后还有机会,当兵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错过了会遗憾今生。同为军人出身,做过多年武装部长的父亲对我说让我自己做选择,同时也说看我是快当兵的料。身为医生的母亲虽有万般不舍,但也理解我自年少时便有的对军营的向往和热爱,也同意了我的选择。
决定参军后,我放弃了已被录取的学校,一心准备应征。因为按照那时候的惯例十月份征兵(冬季兵)才正式启动,据此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当时即将面临乡镇机构改革,同在基层工作的父母经常面临发不下工资的窘境。为了替家里减轻负担,也为了锻炼自己,我先后在几个工地当过“小工”,整个夏天甚是辛苦,皮肤被晒得黝黑,脚底被水泥侵蚀掉了一层皮,但也挣了人生第一笔收入400多元钱。记得第一次发工资时领了280元钱,交给父亲的时候,父亲数了其中200元钱交给我,让我去给一家亲戚还账。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心中倍感自豪:我也能替家里分担负担啦!只是在九月初开学之时,也因自此告别了十几年的校园生活而倍感失落,更担心自己满身泥浆的样子被同学遇见。
等待中终于迎来了征兵的时间,体检、政审、家访一路绿灯。
接到入伍通知的时候已经离出发的日子很近了,父母亲安排我和哥哥一起去向最疼我的外婆(外爷刚过世)道别。第二天离开外婆家时候,外婆抱着舅舅家尚在蹒跚学步的表妹站在路口目送我们,满眼都是不舍和疼爱。走了许久回头望去,凛冽寒风中,外婆瘦小的身影还在原地,此场景让我终身难忘!
出发的日子终于来了!换上军装,打好背包,心中却有太多的留恋和不舍。虽然提前和家人说好不哭,但离开家的时候,自小到大在我心目中一直坚强,乐观,即便十几年前遭受公伤已被医生预料活不了多少日子,但却靠顽强的毅力挺过来的父亲却潸然泪下。身为人父后才更加体会到了父母亲在面对孩子的时候内心永远是最柔软的。
因为那个年代接兵都在12月中旬,在此期间北上南下呼啸飞驰的列车大多是运兵车辆。我们同样如此,当安康籍新兵在火车站集结的时候,一列绿色的客车已在此等候。登车的时候,车站内欢送新兵的广播声,叮咛声,哭喊声混合在一起。车窗外的母亲和哥哥在为我送行,婆娑泪眼中我大声地喊着让母亲多加保重。
军列缓缓驶出站台,很快就将送行的人们甩在视线之外,只留下车厢内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别了我的亲人!别了我的家乡!
军列经过秦川,穿越河西走廊,在茫茫大漠戈壁中一路西行。沿途从未见过的荒凉和舟车劳顿,难以让人再联想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意。心中最盼望的,就是尽早到达部队安顿下来。
终于在经过了整整三天两夜的行程后,在漫天飞舞的大雪夜,我们到达了乌鲁木齐火车站。
接兵干部很严厉,严禁队列里讲话,大家就都排着整齐的步伐往站前广场出发,踩着厚厚的积雪,脚下一片“咯吱、咯吱”声。到了站前广场才发现,这里早已整齐的停放着几十辆接新兵的军车,全部开着大灯,很耀眼也很壮观,不仅有我们空军部队的,还有陆军和武警等部队的,我们一行新兵在这里整装待发,即将被分配在各个部队的新兵连。
按照分配名单,我和九名老乡一起被带上一辆蒙着厚厚篷布的军用卡车上。不大一会车程后,随着一阵锣鼓声,载着我们一行人的汽车停在一栋四层楼前,一群老兵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一行新兵。下车后一个上尉(我们连长)简单自我介绍后就开始念我们的名字,每念一个人,就由一个老兵(新兵班长)接回班里。在人群中我一眼看到了一个高个子老兵,他也在看着我。当点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刚好是在那个老兵班里。
班长叫杨联合(现为团级军官),山东菏泽人,兵龄第三年,他很热情的为我铺好床铺,介绍其他新战友。在舟车劳顿之后和对军营的好奇和紧张中度过了到部队后第一晚。也稍稍打消了我曾听说过的部队里老兵经常欺负新兵的担心。
清晨,一阵起床哨声惊醒了梦中的我,猛然记起现在是在离家数千公里的部队里面。透过窗户,外面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天色尚未发亮,地面却是白皑皑的一片,思家之情油然而生.
早饭后,班长带着别的新兵战友去营区扫雪,临走前递给我一本信纸“你不要去了,去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
一个人坐宿舍里,提笔铺纸给家刚开了头,泪水便倾泻而出,打湿了信笺。怕别人撞见,就躲到旁边的公厕里拭去泪水再返回宿舍。这对于在家里是“话痨”的我而言是平生最短的一封家书。
下午一起迎接从其他地方入伍来的新兵战友,同时连队教大家唱《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老兵们都很严肃,不时呵斥着坐姿不端正的新兵。此时开始对“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军营生活有了感觉。
在忐忑中迎来了又一个清晨,天空中刚刚露出了鱼肚白,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凛冽的寒风吹过来,不一会儿脸上便有些泛疼。随着一阵清脆的起床哨声,打破了梦中和家人在一起的温馨场面。来不及多想,整理好心情,揣好亲人的叮咛,就正式开始了紧张的新训生活。从学习最基本的队列动作和条令条例开始了我的军旅生活……
此后历经五年军旅生活的历练,期间虽几经曲折,但也使自己从一个青涩少年成长成一名理性的军人,为未来奠定了坚强和担当的品质。
许多年过去了!青春不再,容颜易老。岁月已将多少往事与回忆沉淀,但那早已流淌在血液里的军旅情节和一直珍藏着的军装,却是永远不变的。每到入伍和复员季节时,心里便会泛起阵阵涟漪。
——提笔为曾经的青春和军旅岁月作予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