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藏韵]种麦冬种出的明代人物罐

                熊新发

1997年春季，烟雨蒙蒙，襄阳铁路大院铁三中大门口一栋铁路家属楼一楼的后拖屋里，几位收藏爱好者不顾春雨带来的寒意，仍然经常光顾这间十分不起眼的小屋。这间屋子是老忨新近入住的新居。我的家离他很近，吃完早餐就进去找老忨玩，主要是看他昨天有什么新收获。他家饭桌前靠后墙处放了一个写字台，每天新收到的瓷器他就会摆在上面供来人挑选，想卖高价的他会藏起来，留给能出高价的人。老忨是靠走乡串户收古玩为生的，当时走乡串户的人不多，他虽然不是襄阳本地人，但来襄阳的年代长，跑的年代多了，已经是道道地地的专家了。襄阳周边都快被他跑遍了，哪一块出什么朝代的青花罐他一清二楚。青花罐是襄阳地区的土特产，从明代到清代到民国，襄阳共出了几千个，一大半都被他收上来了。清晚期民国居多，清三代的相对较少，明代的就更少了。明代有人物故事的就少之又少了！一进门我就叫了声老忨！昨天收到啥好的了？老熊，昨天真搞了几个少见的明代人物罐。顺着老忨的手指，我一眼瞧见一个广口的人物故事罐摆在桌子的边沿处。随手拿起罐子，重量匀称，画工飘逸，一组人物十分传神。青花发色返灰，胎质疏松，底部撒釉标志。既有明代空白期的遗风，又有嘉靖的风格。老忨从我的眼神中看出我很喜欢！我问了一句，这个多少钱？这个买的贵，你买不成！老怃傲慢而又平静的回答！我的性格较急躁，马上接过话头。多少钱你开个价！他说你是老朋友，几千块买的，不赚多，加两百行吗？这么多人物的青花罐第一次碰到，迫不急待地想买。我说钱不够，先给你一千，过一会从家里拿来送过来行吗？老忨幽默地说，你我还信不过吗？你看我昨天被雨淋的。他的手指着沾满了黄泥和稻谷草的自行车。真是辛苦，赚点钱真不容易啊！我从内心升起了同情心，抱着青花罐就回家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老忨狡兔三窟，一般都是收到好点的东西他会藏起来慢慢卖。这一段我几乎每天都会去老忨家，与他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聊天，终于又挖出来一个同类来。但人物画工不一样，我也很喜欢。当天老忨很高兴，说出了丹江钢厂的张总买走了三个人物的。我问他这一批不是东津的，也不像枣阳的，人物罐怎么这么多？他说我告诉你，这是在热电厂后边欧庙、王树岗这一带出的，挖麦冬挖出来的，基本已被我收光了。这一说更加激励了我，争取再买个少见的。有一天下午，我睡完午觉，又溜达到了老忨家，他不在，只有他夫人在。因为这么多年买他家东西，与他夫人也比较熟悉。我问，老忨又下乡了？这几天收到什么好东西没有？她说，收来的都放在这儿，没啥少见的！我说老忨经常把好点的藏起来，我找找看！她说真没有！我的眼睛搜索着能藏东西的地方。床下边没有，能藏的就是床边上的一个柜子。我问这里面有吗？她眼神闪露出一絲慌乱地说，真没有，这里面是棉被套。我说我看看，马上顺手拉开柜门，手伸到棉被里一摸，一下提出个四十来公分高的广口人物瓶来，上面分布着六个人物，十分古朴有味。

她说这个贵呀！多少钱？我问？六千不能少！我说行，从口袋里掏出四千马上付给她。欠两千一会拿给你！她笑嘻嘻地接过钱看着我。我回家就摆在客厅里电视机旁边，一个人慢慢欣赏！过了几天是星期天，下午我又跑去老忨家里，正巧遇上襄樊大学的万校长。今天老忨下乡沒收到东西回来的早。大家一起谈笑风生，万校长也十分喜欢收藏，从小受家庭的熏陶，对古玩十分钟爱，也是老忨这里的常客，由于老怃是错时接待，在老怃家遇上的机会很少。今天见到大家一起探讨这批明代人物罐的时代和出处。说到高兴处，万校长说：老忨，你叫你夫人准备几个菜，我去买酒。在铁三中这间十分普通的简陋的后拖屋里，老忨摆上一个小小的木头小方桌，端上老忨爱人做的几个家常菜。我，万校长，老忨我们三人分开就坐。万校长端起酒杯，满怀深情地说：这多年老忨长期坚持跑乡，收到了许多宝贝，为襄阳的收藏事业，老忨功不可没！来，小熊，我们俩敬老忨一杯！老忨也十分感激，三人一饮而尽。

      沉积了20多年，现在来分析就一日了然了。襄阳欧庙、王树庙一带地处属汉江边，沙土地质，当地农民从六十年代开始种麦冬，是全国的麦冬之乡。出产的麦冬占据全国总产量的三分之一。麦冬是一味有名的中草药，属多年生草本植物，生长中根系使劲往土壤中生长，农民为了挖出麦冬，往往深翻一米深左右。在深挖的过程中无意中就会碰到古墓葬。再加上襄阳地区过去有埋"祭饭罐"的习俗。人死之后在棺材前掏个洞，洞底放块墓誌铭，墓誌铭上放一个罐，罐里装点米饭之类，罐上盖个碗。罐的好坏与墓主人的身份来决定。富裕人家用的罐就高档点。为什么会出这一批明代人物罐呢？笔者认为与明代襄阳王有关系。襄阳王受封于永乐二十二年，正统元年（1435年）移襄阳府，崇桢十四年（1641年）张献忠攻陷襄阳，朱翊铭遇害。共历经八位襄阳王。襄阳王府的建立，影响了襄阳的文化发展和人民对文化生活的追求。襄阳王的墓地在距此几十公里的龙门。据推测，而此地应是明代比较显赫的大户人家的墓葬群。从地理位置分析，出襄阳西门，沿江西行20公里，正是一块风水宝地。2002年，考古队曾在王树岗考古发掘出两座二里头文化灰坑，在考古界引起了不小的影响！

      这是一段20年前的收藏趣事，老忨靠辛勤串乡走户收来了无数的文化遗存。我们从老忨手中获得了自己喜欢的古玩，丰富了业余文化生活。也为社会为国家积累了一份财富。我，我们只是这些宝贝身边的过客！这些明代人物罐将永存！！！

2020年五日一日于襄阳市文人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