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日

早上上班的路上听广播。你还记得故乡的春天么？外面春光融融，初阳刺眼，我眯着眼睛遥想，怎么也辨不出故乡春天的样子。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春天回过故乡了。

  可是片羽闪现，也还勾勒出了记忆中的样子。云脚东来，缓缓在天空流淌。村子最北面的桑树长出叶子了。虽然村子很小，但是我也很少涉足我不熟悉的那片杂树丛生的荒地。可是同学都开始在他们的笔上缠蚕丝了。那是一种野蚕丝，在春光下发出柔顺的光泽。我也忍不住要去那棵桑树底下了。那株沧桑的老树下挤着抬头细寻蚕蛹的孩子们。往往我们顺便会折几条柳枝，那是刚刚冒出鹅黄色嫩芽的翠柳，用小刀选取最好的一部分，轻轻扭动几下，就抽出柳皮来了，一只柳笛就做好了。

  我们不常去那里折柳枝。因为校园里那棵老柳树温顺垂下来的柔柯可以足够我们做柳笛了。大柳树最粗的枝桠上挂着古铜大钟，钟声悠远地响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要藏好柳笛跑进教室了。悠长的钟声随着春风传进田野，春耕的父母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望一望无尽的沃野，可要出几个大学生才好哇！

  钟声就在耳边传来，我有时候翻过墙头就从大柳树下跳下去了，一溜烟儿跑进教室，气定神闲地坐下。心里想着奶奶刚刚煮好的喷香的黄豆。手心里攥着刚刚向妈妈磨来的一毛钱，下课就可以买糖吃了。奶奶的黄豆会不会给我留一把？还是全都拿去做了黄豆酱？窗台上刚刚给哥哥搓好的泥球够不够？今天柳树枝上的黄鹂鸟怎么啭了不一样的调子？老师在黑板上工整地写字，春光挤满教室。

  我抬头仰望这些回不去的日子，春日还是一样暖意融融，上海的玉兰花开一树的日子也来了。一样的春光，有些人走了再也不回来，就像这过往的春天。可是活着不就是要记住值得记住的日子，然后在这春光中梦一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