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丨站在各种悲喜交集处的人

——读木心 《琼美卡随想录》、《素履之往》

木心是个心软与“刻薄”兼具的人。在他看来,时代是在倒退的,今不如昔。怀念从前的一切,不屑于当下与未来,该是木心最显著的标签,正如他那首《从前慢》。

前段时间特意看了一些顶尖的理科生如何解读这个世界,他们认为文科生最大的问题就是畅想一些不可发生、不可验证的事情,然后在里面捣鼓、纠结,用一个假命题能推出任何命题,但是这对于解决真问题毫无用处;并且认为文科生是被来自过去的东西或经验牵引着,而理科生则是构想未来可能发生的,用来自未来的东西牵引现在。

以上来自理科生的说法并没完全说服我,但一定程度上,木心就是这样一位文科生,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堪,然后不断拿去和从前进行对比,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一切都在倒退,并且这种倒退是不可逆的。正如他写:“往过去看,一代比一代多情;往未来看,一代比一代无情······从多情而转向无情就这样转了······没有从无情者变为多情者的,果子一烂,就此烂下去。”

从前是否真如木心所说的那么美好我不知道,也许那也只不过是木心自己所构想的从前,但他对于现在和未来的不屑却是不无道理的。

有人喜欢这个时代,在这里春风得意;有人厌恶这个时代,对一切眉头紧锁。后者往往如木心这般,敏感而心软。木心对不认同的人事吐槽精准、一针见血,对心中所爱却是温情脉脉,这样真实到有些任性得爱憎分明不免让人觉得可爱。


谈谈《琼美卡随想录》中一些句子:

“该朽的和该不朽的同在,这不是宽容,而是苟且。”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追求自由和个性,时时将包容和尊重多样性挂在嘴边,这本来是一种进步。但如果不管差异的背后实质是什么,总想用一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来粉饰太平,让本就不该存在也不值得尊重的丑陋继续存在,这便不再是宽容,而是这个时代的苟且。拿Ayawawa来说,这种靠着几个自创的乱七八糟的名词来胡言乱语散播歪门邪说的人,就并不值得尊重,可怕的是这样的人还有那么多追随者,如果追随是为利益我还能理解,至少不是真傻,如果是发自内心的信服,这才是最可悲的,让人无从开口。

“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木心先生的名句。对于“生命是什么”这个问题已经有过无数的回答,众说纷纭,见仁见智,木心这样的回答依旧令我印象深刻。每个人都随时在面临着大大小小无数的选择,在这些选择面前我们拥有自由意志吗?有的人说:“看似有得选乃是人生最大的幻觉”;有的人用平行宇宙理论来解释自由意志:过去到现在、现在到未来都存在着无数个平行宇宙,每一次选择便通向其中一个未来,而元意义就是活着,就是存在,即英文里所说的“being”。生命与自由的问题过于宏大,我没想过有谁能够告诉我正确答案,只求按照孔老夫子的计划,在四十岁的时候能够得见一二。

“快乐是吞咽的,悲哀是咀嚼的;如果咀嚼快乐,会嚼出悲哀来。”

这一句定是悲观主义者才能够说得出。快乐一定是快的,只有快才能感觉到乐,凡事不经细想,则获得快乐的可能性会更大。当然,这并不代表着那些随时很快乐的人就是肤浅不思考的人,这不过是一种选择。如果你是那种面对任何坏情绪都能来一句“那又怎样”的人则罢,但如果你恰巧是面对任何好事都得问一句“那又怎样”的人,就学着别去咀嚼快乐,因为最后很难给自己一个积极的答案。

“我常常看到  你也常常看到造物者的败笔吗”

在木心眼里,不管是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还是林夕的“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都显得过于乐观。他告诉读者,造物者是常常会有败笔的。假疫苗事件中的那些丑恶人心,不正是造物者巨大的败笔?


句子摘抄:

“我们苦乐难言忧喜参半地活在前人所料而不及的世界上,努力保持宽厚,却终究变得锲薄了。”

“世界早已是这样平静不了半天,而且,自己会干扰自己。”

“理想主义者最大的权利是:请放心,永远可以拥有你的理想。此外,请按时上班。”

······ 


毛姆说,“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木心同理,作为那段疯狂岁月的受害者,木心后来说,“读书使我保持镇静。这世界我安之若素。”

阅读最大的作用就是告诉你,这并不稀奇:不管你对这世界对自身有任何疑惑,或者正在遭受多大的痛苦,通过足够多的阅读你便会了解,并不稀奇。你可能会在阅读中得到答案,也可能得不到回答,但你能知道,这一切都不稀奇。

阅读木心,你会惊叹于他的博闻强识以及对世间美好毫不吝啬地赞美,当然,也有他对喧嚣虚伪地讽刺挖苦,对自身遭遇地无奈自嘲······这些情绪都在嬉笑怒骂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每次读着总会想起李宗盛的那句“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一个经历过那么多,又阅读过那么多的温柔心软的人,合该如此。

最后,以木心的原话作结:

“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

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

能做的事就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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