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有秩序之外发现另一个自己

《午后四点》.jpg

《午后四点》（Les catilinaires）
【比利时】阿梅丽·诺冬(Amélie Nothomb)
【译】胡小跃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11月版

我们对自己其实一无所知。我们以为熟悉自己，恰恰相反。年纪越大，便越不了解这个冠以我们名字的人。
——《午后四点》

小说中的第一句话就点明了这本书的精髓，在中学教拉丁文和希腊文40年的退休教师埃米尔和妻子朱丽叶搬到乡下居住，原本想过安静生活的他们被邻居贝尔纳丹医生每天下午四点的准时到访而深受困扰，故事的发展让埃米尔发现对自己其实一无所知。

这个版本的封面就颇有意味，医生每天下午四点准时来到埃米尔的家，既不主动说话，还在他们客厅的椅子上坐到六点准时走。这把椅子后来在埃米尔的心理也有了不一样的意味，特别是看到医生因肥大的身体而坐出的凹陷处，更是心情复杂。

01

小说是从夫妇俩搬到乡下后开始的，他们安静愉悦地住了一星期之后，医生邻居出现了。一开始他们以为是礼节性地拜访，但随后他每天都准时出现和离开，这让受过良好教育的夫妇备受困扰。

医生每天来了之后就直接坐到他们客厅的椅子上，好像他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他还不主动说话，都是埃米尔和朱丽叶在主动话说，而医生的回来绝大多数都是“是”和“否”这样简单的回答。医生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任何的语言都无法触碰到他的心灵。

这对于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埃米尔认为拒绝人家的拜访是不礼貌的行为，而客人来了不跟他聊天同样也是不礼貌的行为。

医生的行为让他备感痛苦，无论他多么努力想开始一个话题，但都无法继续下去，更多的情况像是他自言自语一般。甚至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医生的眼神让他觉得他才是那个不礼貌的人。

后来他们也想了很多体面的方法来避开医生的来访，但最后都失败了。体面人被粗鲁的人打败了。

02

从这点上可以看出，埃米尔和朱丽叶是比较传统的人，他们宁愿忍受客人的不礼貌，也没有直接拒绝他的来访，更是主动跟他说话。

这是一个与他们以前的生活环境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他们在这里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扰，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生活秩序，需要去适应。

尽管他们忍受了邻居很久，每天四点来临的时候都让他们精神极度紧张，但也有暴发的那一天。当埃米尔终于向医生咆哮之后，邻居就再也不出现了。

但是，几天平静的生活之后，他们反而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夫妇两人的对话很有哲学意味，也是作者把自己的思想融入到作品中的一个切入点。

他们在探讨如何对待这位邻居时，显示出了不同的价值观。比如，朱丽叶认为，医生的行为应该是令他自己尴尬，而不应该是他们觉得尴尬。但埃米尔显然不完全是这样想的，这也为故事后续的发展埋了伏笔。

03

当某医生不来做客很久的某一天晚上，埃米尔因半夜因机器声响而睡不着出门，却意外救出了想要用汽车尾气自杀的医生。

然而他发现，像医生这样对任何事物都无法引起他波澜的人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他极度后悔当初救他的行为，最后找到了一个机会将医生杀死了。这之后他反而觉得解脱了，并且把这个秘密像融化的雪失去了白色一样，永远就放在自己的心里了。

他从一个不会拒绝来访的文化人变成一个杀人犯，这个反差有点大，但这个转变能从他与自我的对话中窥探出来。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会变成另一个人，有另一种想法。而在白天时，他甚至都不会想到这些。

他企图谋害医生的想法都是在他夜里失眠时出现的，深夜让他从一个关心医生生命的人转变为一个认为死亡才是对医生最好结局的人。

04

小说中还出现了一个人，就是医生的太太，一个极其肥胖且智力有问题的人。但与医生相比，她还是一个有情感的人，有喜怒哀乐。与医生的行尸走肉比，她才是那个正常的人。

诺冬是学哲学出身，小说中无不浸入了她的哲学思想。小说的开放结局也很令人好奇埃米尔以后的生活，他会不会发现自己身上还有别的特质，一个与之前认识的自己不一样的人。

故事从医生一直来定时做客开始，就一直能吸引读者去找到其中的答案。但当结束的时候才发现，小说中的第一句话呼应了结尾，埃米尔在结尾的时候，就是一个在开头他完全不了解了一个人。

当我们长期生活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中，每天做着类似的事，慢慢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当我们换了一个新环境后，我们原本的行事方式就会遇到阻碍，我们要去适应新的环境。

而在新的环境中，我们会激发出自己的潜力，一些以前自己没有看到的想法也许就会出现。就像换了一个专业或者一份工作之后，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

05

我们总是自以为对自己很了解，实际大多数人并非如此。我们会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却很少去关心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或是内在的潜力。

埃米尔难以拒绝医生的来访，部分也是因为在意自己在外人心目中的形象，然而这样的想法导致的行为，就是虐待自己的心灵。

为了让别人好受而伤害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可能持续很久。正如小说的结局，埃米尔的行为相信部分是源于他前期对自己内心需求的压抑，就让他在夜晚激发出了另一种人格的想法。

我们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难免有一个适应的阶段，但这也正是我们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我们一切都是开始，遇到新问题，发现新方法。

我们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我们是一个立体的形象，而不一个扁平化的评价。我们时常在不同的秩序中游走，处在多重环境中，这是很好的机会去发现一个多面的自己，多了解自己。

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在遇到新事物时不荒乱，做出理性的决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