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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味道
是否每个人都曾在半夜躺着睡不着的时候去思量自己以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做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那些时刻的我们，梦想着自己在脑海里所构想出的一切在未来的某天都能如愿实现。但现实却是我们当中的大多数却都碌碌无为还盲目安慰自己平凡可贵。
林艺跟大部分的考生一样，在没经历高考前，她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去想过自己以后真正想要的未来是怎样的。于她而言，考上名牌大学、读个热门专业好像是种任务，一种为了完成不让周围人失望的任务。那会的她没有意识到，其实，从小到大以来，她一直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她，从来都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今天无意间从胖哥那里听到，罗子文或许以后就会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了。“艺考生”三个字重重砸击在林艺的心，碎了一地。谁也不知道，其实林艺很喜欢钢琴弹奏出的悦耳音符。每每看到童雅坐在钢琴前忘我地投入到音乐世界里的时候，她总有种幻想，如果自己出生在童雅这样的家庭，如果自己也能有台钢琴，如果……她记得，有次在童雅因拉肚子蹲厕所的时候，林艺靠近了它，洁净修长的手指划过光滑细腻的琴键，整齐有序的黑白键子像跳动的精灵般舞动了起来，清脆透彻到林艺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声音在童雅现身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了。
“阿艺，你也喜欢弹钢琴吗？”童雅的脸色像是被硬生生涂上一层很不自然的白色一样，整个人显得很是虚弱。
“没有。”林艺猛然伸回正恋恋不舍地趴在琴键上的手，“我只是想试试看弹钢琴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脸上那微微晕开的红霞滚烫地呈现在童雅的眼前。
“那你觉得怎么样嘛？是不是很喜欢啊！”童雅咧嘴地憨笑，露出那两颗洁白可爱的虎牙。
“嗯呐，你继续啊，弹得很好听呐！”林艺移过那沉重的步伐，看似轻盈地走过来拉着童雅那小巧的双手。细腻滑嫩的手感顿时划过林艺的心头，白里透红的指甲镶嵌在那十根不长不短的白皙手指里，宛如一根根加了草莓的雪棍一般。
“哎，今天不知怎地肚子不舒服，我想去休息了。”童雅露出尴尬的致歉笑意，纯真的眼神落在林艺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上。
“那行吧，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跺着小碎步踩在那一颗颗凹凸不平的小卵石上，林艺的心情异常失落。很多时候，我们想要的东西远远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时候，那种失落至极但又不等同于绝望的感觉就跟林艺此刻的心情一样。
“同桌？”刘霖拍了拍在身旁静止一动不动的林艺。
“嗯？”林艺缓缓回过神来，一脸呆滞地盯着刘霖那圆中带方的脸，“你又长痘了？”
“不是，我是想问你，最近你怎么都魂不守舍的！拜托，我们可是来复读考理想大学的，而不是你这样一天到晚发呆啊！”刘霖不好气地皱起眉头，语中带着些许愤怒的关心。
“没事。”林艺又一次转过头朝着窗外望去，一眼望不到底的远方究竟会不会藏着自己想要的未来呢？此时的他应该军训了吧，他会不会跟童雅一起肩并肩走过校园的林荫小道呢？他会想起我吗？想起这个以好友名义悄悄喜欢着他的我，那个罗子文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去培训了？那以后岂不是很难见到他了？奇怪，为什么这个莫名其妙的男生竟会给自己一种扑面而来的强烈熟悉感呢？……一连窜的问号循环被老师那突如其来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有的同学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旁边的同学得要把他拉出来啊！”历史老师拖着那厚重的脚步声慢悠悠走过刘霖的身旁，一股浓厚的清凉油味道散发在老师走过的每一个角落。刘霖皱了皱眉头，每次闻到这种清凉油夹杂着正骨水的味道，自己就会想起已逝的外婆，瞬间，眼前的一切如同披上了一层薄纱，模糊了起来。
闻起一种有着强烈熟悉感的味道，就会想起一个深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人。这是很多人都常有的感觉。于刘霖而言，小时候那些宁静安谧的夏夜，外婆抱着自己坐在露台上，一把半旧的蒲叶扇摇来的凉风习过自己那粉嘟嘟的小脸庞，外婆唱起儿歌的亲昵声似乎有着种催眠的功能，让自己慢慢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中，闻到的便是此刻这种清凉油夹杂着正骨水的味道。刘霖想起，外婆还在世的时候，腰本就不是很好，加上常年做农活，经常会出现腰酸背痛的现象……
“喂！”坐在刘霖后边的文委猛然戳了一下前边的人儿。在一个冷不丁地颤抖后，刘霖整个人缓了过来。“你们都怎么了，连发呆都能同步？刚才老刘就站在你们旁边停了一小会，你们居然没有任何察觉？”文委往前凑近，低声细语地咕哝声显得很是让人心烦。
刘霖转过身后，瞬间脸上布满了忧郁，像是看了一眼很不讨喜的东西一样。朝着这个高大个男孩翻过一个嫌弃的白眼：“关你屁事！”
“喂，你这话就不厚道了啊！好歹我是在提醒你关心你哎！”陈利对前边女孩的态度很是不满，“明明你该感谢我才对啊！”
“别说了，我知道你惦记着我的寿司！”刘霖抓起手中的笔，有点小肥嘟嘟的左手揉了揉泛着血丝的小眼睛，似乎咕哝的语声中略带着些许的自豪。
“下铺，你有好好认真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吗？”刘霖每每想起林艺那张撅起小小的樱桃唇，认真中夹杂着俏皮的白皙脸庞时，脑海中总是不断地回响起这句话。“那我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我明明就是不喜欢死读书啊，我明明就是只喜欢做寿司，我明明就只想着在杭州西湖旁开一家远近闻名的寿司店啊，我就是想成为下一个小野二郎啊……”刘霖放下手中的笔，长长的叹息声被坐在后边的文委给捕捉到了。
“喂，老是叹息，跟个老太婆一样！”陈利一直转悠着手中的笔，两眼直盯前方那个绑着马尾辫的后脑勺。“老是叹息会影响到我的学习心情的……喂，你到底听到没有！”霸道无赖的语气让刘霖更加反感了。
结果，陈利收到的只是刘霖鄙夷地竖起了的中指。
有些人呢，总是以另外一种让人很难察觉到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关心。陈利就是属于这类范围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