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名酒梦

中国历来有“子承父业”之说,就拿高驰来说吧,他爸送他去法国学习酿酒专业,目的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名酒梦,可高驰偏偏就自作主张去换金融专业,毕业后成了一家证券公司的证劵分析师。这天下班时,高驰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操一口麻溜的乡音:“高驰吗?我是赵叔,就是帮你家守葡萄园的赵叔呀!你快回来吧,你爸出事了,他在去葡萄园的路上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高驰的爸爸叫高名品,在家乡紫藤山经营着一家“紫珍珠酒坊”,专门酿制葡萄酒。高名品一辈子都在幻想着一件事,就是要将高家的紫珍珠葡萄酒打造成世界一流的品牌。为了这个名酒梦,他的眼睛里就只有葡萄园和葡萄酒,把家里的其他事都丢在了脑后。九年前,高驰十六岁。那年葡萄快要成熟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麻雀,在他家的葡萄园里疯狂地啄食葡萄,高名品带着民工们在葡萄园里大张声势地敲锣赶麻雀,高驰的妈妈偏偏这个时候心脏病发作,高驰吓的六神无主,跑到葡萄园去喊爸爸,可高名品只顾着敲他的锣赶麻雀,头也不回的只撂下一句话:“救心丸在抽屉里,先给你妈吞一颗,我轰走麻雀就回去。”没办法,高驰只得一个人跑回去。可是到家一看,他妈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他赶紧用他稚嫩的肩膀背起妈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外医院跑,谁知还没跑出山口,妈妈就在他背上咽了气。高驰由此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爸的冷酷无情,他开始恨他爸,也恨葡萄。所以到十八岁那年,他爸送他去法国学酿酒,他铁了心地不愿意,到法国后就自顾自地换了专业。不过,纵然高驰心里有多恨他爸,但爸爸毕竟是高驰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亲人,所以接到电话后,高驰立刻就搭上了回国的班机。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高驰才走进村口,就听到一阵哀乐声,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果然,踏进家门一看,高名品已经躺在了棺材里,高驰顿时泪流满面,但是他心里有个结:眼下葡萄还刚发芽,爸去葡萄园干什么呢?高驰问赵叔,赵叔叹了口气,说:“你爸是去葡萄园捉虫子的,为了保证葡萄的品质,你爸从来不让给葡萄喷农药。这几年人工成本高,我们手头已经没多少钱了,请不起帮工,很多事都是自己干,你爸是太累了,精神恍惚,才出了这样的事。唉,你爸这几年老的快啊!”高名品下葬那天,村民们都来了,他们大多是在高家酒坊打过工,所以都来送高名品一程。丧事办完后,他们没有马上离开,推举了一个代表来问高驰:“高老板不在了,高家酒坊还会不会继续经营下去?”高驰断然表示不会在经营了。村民代表一听,有些为难的挠挠头,说:“我们都知道,酒坊这几年没赚着钱。乡亲们的意思是,如果经营下去的话,我们还像原来一样,工钱可以先欠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们还来帮忙。可如果不再经营了,那……你什么时候能将大伙儿的工钱给结一结?你爸已经两年没给我们工钱了。”高驰一听愣住了:“我爸两年没付你们工钱?怎么会这样?”村民代表点点头,说:“这两年酒坊快经营不下去了,你爸是咬牙强撑着的,你得盘盘你爸留下的帐。”

是得盘盘帐!因为高驰知道,他家原来是有积蓄的。小时候他曾经听父母说起过,紫珍珠酒坊是祖上创办的,祖上是富商,传下来整整三大缸银子,并留下遗嘱,说这些银子只能用在酒坊里,一定要将高家的紫珍珠酒做成天下第一名酒。后来一个多世纪过去了,高家传了五代,虽然紫珍珠酒还是山野小酿,三大缸银子也已经用得所剩不多,但高驰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出国留学前家里还是有积蓄的,难道这短短几年就全用完了?高驰开始清理他爸留下来的账目,这一清理,他吓了一跳:这几年他爸不光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以酒坊作抵押,从银行贷款60万元,在加上拖欠两年的村民工资,加在一起,酒坊以负债近百万元。怎么会这样?高驰意识到,他爸给他留下的,是一个他完全没有能力去填补的大窟窿。高驰百思不解,只能去请教赵叔,赵叔虽说是个看园子的,但对高家酒坊的情况应该是最知根知底的。赵叔对高驰说:“怎么不会欠这么多债呢?你出国这么些年,酒坊里酿出的酒一瓶也没卖,只有投入,没有产出,债不就全码在那儿了?”高驰疑惑的看着赵叔:“那……为什么酿出的酒一瓶也不卖呢?”赵叔叹了口气,说:“因为你爸要打造品牌,所以每一个生产环节都十分讲究,这一来,紫珍珠的生产成本就大大提高,一瓶酒至少在150元以上。可说实话,这酒50元一瓶都卖不出去,如果真这么贱卖,不明摆着赔本吗?所以,这些酒就都放在山上我看护葡萄园的那个木屋地下窖藏着,没去动它。”其实,除了酒坊里的酒卖不出去这一点不知道外,有些事高驰在出国以前是知道的。高家现在这个葡萄园,是高名品在八十年代承包紫藤山后,重新开始扩建的。刚建园那会儿,葡萄挂果后高名品并没有将它们摘了酿酒,而是贱卖出去,卖不掉就送人。高驰那时候曾问过他爸:“为什么不把这些葡萄用来酿酒?”高名品说:“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藤龄没满二十年,产出的葡萄不能用来酿酒,咱不能坏了祖上的规矩。”高驰当时觉得爸爸的话很神圣,可现在想想却觉得有点好笑:世界第一葡萄酒名品拉菲,只要藤龄满十五年就可以摘果酿酒,而高家祖祖辈辈却要让葡萄的藤龄达到二十年,硬生生要比世界第一多出五年,这不是在自找麻烦吗?更无厘头的是,榨葡萄本来是一项机械加工的活儿,全世界所有知名酒庄都是这么做的,可高名品不,他在附近请了几十个刚满十八岁的妙龄姑娘,,让她们用洗净后的手挤捏葡萄。

高名品说这也是祖上定的规矩,因为机械压出的葡萄会有金属的锈气,破坏葡萄的活力。那一年,高家总共才产出1200瓶葡萄酒,可高名品却请酒瓶加工厂的顶级师傅专门为这1200瓶酒设计“紫珍珠酒坊”专用酒瓶。高名品这样近乎奢侈的讲究,纵然有万贯家产也经不起使啊,所以留下百万元债务也就不足为奇了。

2.赵叔这个人

巨额债务如高山压顶,一连好多天,高驰天天愁眉不展。没想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有个人主动找上门来了,此人姓孙,是一家矿业公司的老板。孙老板说话不绕弯子,自我介绍后就问高驰:“听说你不打算经营你爸的酒坊了,是不是?”见高驰点头,他就说:“那你能不能将你们家承包的紫藤山葡萄园卖给我?”高驰问孙老板能出多少钱,孙老板说:“我知道你爸一直在负债经营,你就说你爸给你留了多少债吧!”高驰说:“不怕你笑话,我爸给我留下整整一百万债务。”谁知孙老板干脆利落的说:“那我给你150万!100万还债,你还可以赚50万。怎么样?”高驰一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就这葡萄园,能值这么多钱?孙老板看出高驰心中的顾虑,说:“实话跟你说,你那葡萄园20万都值不上。我之所以愿出这个价,是因为紫藤山上有稀土矿,我们公司在好几年以前就争取到了开采紫藤山稀土矿的资格。”其实还有一些话孙老板没对高驰说,国家现在对稀土矿的开采控制越来越严,孙老板就怕夜长梦多,万一什么时候上面要收回他的开采权就完了。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高驰大喜过望,当即与孙老板签下了葡萄园的转让合同。孙老板是个爽快人,合同一签完,他就给高驰签了一张150万元的支票。有了钱,高驰当天就将银行贷款全部还清,又支付了村民这两年的工钱,赵叔满肚子疑惑,问高驰哪来这么多钱,高驰没敢说实话,只说是自己在法国工作时攒下的。高驰知道,赵叔其实和他爸一样,对紫珍珠酒有着执着到近乎愚昧的狂热。他怕生出什么变故,所以想等自己回法国后在告诉赵叔真相。但是高驰没料到,变故还是发生了! 第二天早晨,高驰正在收拾行李,孙老板匆匆赶来,进门就说:“钱我都给你了,你不能拿了钱拍拍屁股就走人!”高驰惊问:“怎么了?”

孙老板气呼呼地说:“你家那个看葡萄园的老头躺在挖土机前面,不让我们上山。”高驰没想到孙老板会这么性急,一大早就把挖土机开上了紫藤山,看来,自己不面对赵叔不行了,他只好跟着孙老板心急火燎地赶往紫藤山。跑到山路口,高驰果真看到十多辆挖土机一溜儿的停在那里,赵叔正躺在挖土机的履带前,嘴里还咋咋呼呼地嚷嚷说:“你们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轧过去,否则,就别想动葡萄园一根杈子!”人命关天,哪个敢轧?司机们只好停下来。高驰跑上去,将赵叔从地上拽起来。赵叔见高驰来了,怒气冲冲地问他:“孙老板说你把咱的葡萄园卖给他了,当真?”高驰一向尊敬赵叔,虽说葡萄园是他爸承包的,但赵叔为这葡萄园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这时候跟他说自己将葡萄园卖了,他能接受吗?高驰思前顾后,决定还是先稳住赵叔,所以便摇摇头,说:“没卖”孙老板在旁边听到了,急得大叫起来:“你怎么……”高驰赶紧冲孙老板眨眼睛,孙老板这才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可赵叔不知内里,听高驰这么说。便朝孙老板大叫道:“实话跟你说,这葡萄园不是谁想卖就能卖的,没有我赵某同意,谁都甭想打这葡萄园的主意。你们现在还不赶快给我走?”孙老板当然不肯走,高驰只得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你看赵叔那架势,不弄出人命才怪。现在明摆着挖土机上不了山,你还是让大伙儿先走吧。”“可是……”“钱我已经拿了,合同也签了,我还能在反悔吗?你听我的没错,赵叔连老婆都不要,就要那葡萄园,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咱们还是先退一步,等我稳住他了,你再动手。”孙老板想想高驰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就让司机们把那十多台挖土机先开走,可赵叔见了还是不放心,他怎么也不肯跟着高驰下山,决定就在木屋里住,终日看守着葡萄园。

不过,就在当天晚上,高驰硬是把赵叔请下山来,他自己下厨做了几个菜,还让赵叔从木屋的酒窖里拿两瓶自家酿的葡萄酒下来,说是要和赵叔好好喝两杯。拿这两瓶酒,赵叔感觉真比掏了他的心还舍不得,但少东家这么吩咐,他还是拿来了。高驰亲自为赵叔斟上酒,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可坐下后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赵叔见高驰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说:“你还从来没喝过咱自家酿的酒,你得好好琢磨琢磨它的味儿。”高驰于是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赵叔满心期待地望着他:“什么味儿?”高驰说:“酸酸甜甜的,说不出什么味儿。”赵叔一听,失望地摇摇头:“你不会品酒!你爸才是品酒高手,我觉得他的比喻非常恰当。他说,如果拉菲是葡萄酒中的‘温婉皇后’,那么我们的紫葡萄就是‘劲霸皇帝’。我们紫珍珠的味醇厚绵长,其实真和拉菲酒不相上下。”听闻赵叔此言,高驰骇住了。他不懂酒,但他知道拉菲在中国卖的是天价,如果是有些年头的拉菲,价格更是不得了,赵叔将紫珍珠与拉菲相提并论,岂不可笑?他马上意识到,既然赵叔这么看重紫珍珠,那么要想说服他放弃葡萄园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了。但高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尽力试试,他想了想,对赵叔说:“我当初去法国留学,没学酿酒专业而学了金融,的确有跟我爸赌气的成分,但要说完全赌气也不恰当,因为我刚到法国,就去四大名酒庄考察过,发现人家的酿酒设备十分先进,而且酒庄规模也大。与他们相比,我们高家的酒坊充其量就是个家庭小作坊。那时我就知道,我们的酒不会有前途。”赵叔一听高驰这话就生气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酒的好坏与规模、设备没关系,酒的好坏关键是酒的品质,而决定酒品质的,除了酿造工艺,还有就是葡萄本身的品质。葡萄本身的品质怎么来?主要是取决于葡萄产地的环境。我们的葡萄为什么那么甜、那么有味?是因为紫藤山上有稀土,这就决定了我们的葡萄里含有多种微量元素……”一说起葡萄,赵叔的话就滔滔不绝,但是高驰却打断他道:“赵叔,既然你说到了环境,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咱们丢开酒的品质不说,我问你,取决酒的销售环境是什么?”销售环境?赵叔一时哑了口,不知怎么回答。高驰又问:“为什么法国的葡萄酒卖的这么好,成了世界名牌,而我们却不能呢?”没待赵叔开口,他就忍不住自问自答道,“这就是销售环境决定的。法国人从来就有喝葡萄酒的习惯,而我们中国人崇尚的是白酒,大家不习惯喝葡萄酒,你酿得再好也没多少人买。没人买,你能成为名牌吗?”“能!”赵叔信心满满道,“只要我们的紫珍珠成了世界名酒,自己没人买没关系,咱可以卖给外国人呀!所以关键是要将我们的酒打造成世界名牌。你爸当初送你去法国学酿酒,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天哪,这个赵叔,说来说去还是要打造世界名牌呀!高驰简直快抓狂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轰”一声巨响,连桌上的酒杯都震得跳起来。赵叔愣了愣,立刻站起来要出去看个究竟……

3.石破天惊

高驰也吓了一跳,可他却把赵叔拉住了:“咱还是边喝酒边说话说话,甭理会外面。”“怎么能不理会呢?那声音好像是从山上来的。”赵叔甩开高驰,立刻跑了出去。他往紫藤山上一瞧,只见山上灯火通明,几十辆挖土机正在葡萄园里亮着大灯穿梭往来。赵叔急得直跺脚,狂吼一声:“这狗日的,老子和你们拼了!”说着,他抄起墙边一根木棍就往山上跑。高驰吓坏了,紧紧跟在后门。其实,这是高驰和孙老板商量好的一个计谋。为了避免正面冲突,高驰硬将赵叔叫下山喝酒,孙老板趁机带领人马上山将葡萄藤铲了。没有了葡萄藤,赵叔还护什么葡萄园?这叫生米煮成熟饭,赵叔不面对现实也不行了。可当时高驰和孙老板说好只是铲葡萄藤的,刚才那一声巨响显然是在爆破,孙老板炸掉什么东西了,高驰也确实想上山去看看、老少两人跑上山,只见满山的葡萄藤已经被铲的惨不忍睹。赵叔一气之下红了眼睛,举起手中的木棍就冲过去,抡圆了膀子疯一样地将木棍往挖土机上砸,一边砸一边骂:“狗日的,你们毁了我的葡萄园,我饶不了你们!”可是骂着、砸着,赵叔两只手突然僵住不动了。为啥?他发现木屋不见了!原本是木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堆碎木烂瓦。赵叔呆了半响终于醒过神来,扔掉手中的木棍,跌跌撞撞地朝那堆废墟扑去,发疯似的伸出两只手,拼命地朝地下挖起来。孙老板很紧张,立刻叫过一个司机来问:“你不是说屋里没人吗?你确定没人?”那司机不住的点头:“我都看两遍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听说这老头是个光混,他走了,屋里哪还会有人?”孙老板一听奇怪了:“那他现在在挖什么?”司机们自然谁都答不上来。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浓烈的葡萄酒香味儿突然在山上弥漫开来,赵叔越挖,酒香味儿越浓烈。不知过了多久,赵叔的两只手终于停了下来,一个大老爷们,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紫珍珠啊,九年酿出的紫珍珠,10382瓶,不,只剩下10380瓶,全被你们这帮畜生给炸没了啊!”孙老板一听赵叔这话,总算长长地吁了口气:还好!炸的是葡萄酒,不是人。但此刻高驰却对孙老板很不满:“不是说好只铲葡萄藤的吗?你怎么将木屋给炸了?现在可好,屋里窖藏的酒全没了,”孙老板朝高驰两手一摊,说:“我实在是不知情啊,哪知道这么个木屋子下面会有酒窖?炸就炸了呗,你就当我买了就是嘛。你开个价,我赔。”赵叔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你赔得起的吗?这可是葡萄酒中的皇帝。”

在场的人听到赵叔这话,立刻“哄”的一声大笑起来。孙老板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就是皇帝他爸我也赔得起,何况你们这酒根本就卖不出去,能值多少钱?”赵叔气得从地上捡起一块断木板就要冲过来打孙老板,孙老板自知理亏,躲一边去了。赵叔没打着孙老板,转过头来冲着高驰颤声问道:“是你和他合伙毁了咱这园子,对不对?”事已至此,高驰只得硬着头皮承认。赵叔气得将手中的木板子举起来,高驰只得听凭他发落,可赵叔最终却没有把板子砸到他身上来,而是扔了,嘴里长叹一声:“魔咒啊,这就是魔咒啊!咱紫珍珠为什么就逃不过这个劫难?”别人不懂赵叔这话的意思,但高驰懂一些,因为高驰小时候听他爸说起过,葡萄园在一个世纪中几次被毁,赵叔说的一定就是这意思,于是便上前劝赵叔:“赵叔,不是咱葡萄园遭劫难,是这葡萄园给了咱劫难。你想想,咱们高、赵两家五六代人,被这葡萄园折腾成啥样?这还不够吗?现在园子没了,你正好省心,可以安安心心享受晚……”谁知高驰话音未落,赵叔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个败家子,竟有脸说这样的话?谁说园子没了?葡萄没了可以再栽,这园子就是我们的,谁都别想占去。”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高高举起:“大家看清楚了,这是高名品和我签下的股份转让合同,公证处公证过,我拥有紫珍珠酒坊和紫珍珠葡萄园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哼,没我同意,谁卖这个园子都算不得数!”高驰一见惊呆了,把赵叔手里的合同拿过来看,千真万确,上面真有他爸的亲笔签名,还有公证处的公章。再看日期,竟就是他出国留学那一年。看来,他爸当时就看透了他的心思,留了这一手。现在好了,孙老板的挖土机是开走了,可既然高驰单方面卖掉葡萄园的合同在法律上不能生效,那么孙老板开不了矿,就只能问他高驰将钱要回去。可问题是,那些钱该花的高驰都花了,剩下的已经不到50万,他拿什么来还孙老板啊?葡萄园不卖,高驰就无法摆脱眼前的困境,但要说服赵叔卖掉葡萄园又是不可能的,高驰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想个什么办法来逼迫赵叔就范。

这天,高驰苦着脸对赵叔说:“赵叔,既然你拥有紫珍珠一半的股份,那我爸欠下的债务你也要均摊,这150万,你要还75万,不然,就只能把葡萄园卖了。”高驰料定赵叔拿不出钱来,哪知道赵叔竟气鼓鼓地回答他:“我还,我全还!”高驰不禁哑然失笑:“赵叔,你说的倒是轻巧,你拿什么还?”“我当然能还。”赵叔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将高驰带到紫珍珠酒坊,打开一间暗室的门,里面有一方小井,掀开井盖,竟是窄窄的台阶。赵叔拾级而下,没多会儿就提上来6瓶葡萄酒。俩人走出暗室,赵叔让高驰在桌边坐下,把这六瓶葡萄酒轻轻往桌上一放。高驰眼尖,一眼就认出这六瓶中有三瓶居然是拉菲,瓶身上有法文标签,上面标注的年份,一瓶是1918,一瓶是1939,一瓶是1964.哇,不得了,这三瓶拉菲都大有年头,年份最长的一瓶已经窖藏了94年,这要是拿到市场上去拍卖,比黄金还贵啊!高驰顿时又惊又喜,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赵叔站在高驰面前,两只手叉着腰,气势汹汹的问他:“这些酒够不够你还债?”当然是绰绰有余啊!高驰伸手就要去拿,赵叔却一把将他的手按住了,说:“我可以让你把这几瓶酒拿去法国卖掉,但你总得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吧?”说到这儿,赵叔重重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咬着嘴唇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给高驰讲起了这六瓶葡萄酒的来历……

4.二十年魔咒

清光绪二十三年,有个叫髙宜德的富商,在一次经商途中从土匪手里救下一个男人,这男人叫赵年初,是当地紫藤山人。髙宜德护送赵年初回家,赵年初置备饭菜留他吃饭,并拿出一瓶葡萄酒来款待恩人。谁知髙宜德只小啜一口,便肃然动容,因为他早年在法国留过学,养成了喝葡萄酒的习惯,而且算得上是品酒的行家,他喝过无数的名酒,却没有任何一款能与眼前这杯酒相比。髙宜德问赵年初:“这酒是哪里来的?”赵年初谦卑地说:“这是我用屋后园子里的葡萄酿的,三株葡萄藤上的葡萄才酿了这么一瓶酒。”髙宜德赶紧让赵年初带他去屋后看,可看到的却是满眼的断藤残叶,那三株葡萄藤早已经被砍了。髙宜德追着问是怎么回事,赵年初这才说出了实情,原来,就是因为这葡萄酒,土匪和赵年初结下了怨。一次偶然的机会,当地县官喝了赵年初酿的葡萄酒,惊为天物,就指定他每年要给县衙献酒,已抵赋税。这事不知怎么传到土匪耳里,他们料定这酒必定是上品,就到赵家来强行索取。赵年初是要拿酒低赋税的,哪肯白白给土匪?土匪动了怒,便将园子里的葡萄藤全砍了。可是髙宜德一听,却从赵年初此番话中看到了商机,于是当即决定留下来,在紫藤山脚下买房置地,又花重金买下紫藤山,请赵年初给他种葡萄。髙宜德还在山脚下盖了一间酒坊,取名“紫珍珠酒坊”因为这山上结出的葡萄像紫色的珍珠。髙宜德买下紫藤山后,一心要打造世界一流名酒,所以他随后就专程去法国学习酿酒技术和管理葡萄园的经验。从法国回来后,他对赵年初说:“世界葡萄酒第一名牌拉菲,是用十五年以上藤龄的葡萄来酿制的,咱们的紫珍珠要比它做的更好,要采用二十年以上藤龄的葡萄,而且必须要用三株葡萄藤的葡萄酿一瓶酒。”髙宜德此话一出,就成了高家酿制葡萄酒的规矩,但没料也就是这个规矩,后来竟成了紫珍珠一直无法打破的魔咒。

为什么这么说呢?髙宜德是高家紫珍珠葡萄酒的创始人,他说到做到,果真苦苦坚持守候了二十年,到终于可以摘果酿酒的1919年,7月的一天,他请村民上山帮他去摘葡萄,可那些上山的村民却一个也没回来,只是从山上传来一阵又一阵隆隆的枪炮声。髙宜德不知出了什么事,跑出家门朝山上一望,吓了一跳:紫藤山成了军阀混乱的战场,上千万人在那里拼命厮杀。那些村民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况且山上还有自己苦苦守候了二十年的葡萄园!髙宜德顿时心急如焚,顾不得安危,冒着枪林弹雨一边往山上跑,一边嘴里喊:“你们不能伤了我的村民!不能毁了我的葡萄园啊!”可是他还没跑上山去,半路上就被流弹击中了,而此时,满园的葡萄已经损毁殆尽,漫山遍野居然就没留下一株藤蔓相连的葡萄。等髙宜德强撑身子爬进葡萄园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髙宜德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军阀士兵的尸体中找到了赵年初,赵年初为了护住葡萄园,被士兵捅了两刀,已经奄奄一息。见到髙宜德,赵年初只说了一句话:“老爷,我该死,我没保住园子……”髙宜德抱着赵年初痛哭不已,后来把赵年初安葬后,髙宜德自己一养好伤,就立刻又上山去,在满目疮痍的园子里寻找那些还勉强挂在藤上的葡萄,整整花了一天时间,摘回来两箩,亲自动手酿制。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第一瓶葡萄酒,也是髙宜德经手的唯一一瓶紫珍珠葡萄酒问世了!装瓶那天,一直拖着伤残之躯的髙宜德终于倒下了。临终前,髙宜德立下遗嘱:“我奋斗一生,未能完成夙愿。高家后代,子子孙孙,当以将紫珍珠酿造成天下第一酒为宗旨,代代相传。”他留下三大缸银子作为酒坊的资产,也留下了严苛的酿酒规则。髙宜德的儿子和赵年初的儿子记住父辈遗训,第二年他们就重新在紫藤山种上了葡萄。然后,又是一个二十年的漫长守候,到了1939年葡萄园里的葡萄终于可以采摘了。可那时候时局却更加不稳,国难当头,紫藤山这一带已经成了沦陷区,被日本鬼子占领了。鬼子馋那些枝头上的葡萄,根本等不得成熟,就进园里来强行采摘,高、赵两家为了保住这些果实,不得不委曲求全,赔着笑脸与鬼子周旋。虽然有将近一半的葡萄被鬼子摘了去,但两家人终于还是等来了剩下的葡萄真正成熟的那一天。为了防止再有节外生枝的情况发生,这天晚上,两家人请村民帮忙,几十号人一夜之间将园里剩下的葡萄全部采摘下来,然后腌制酿酒。第二天,有两个嘴馋的鬼子又像往日一样来葡萄园,发型葡萄已经被采的一颗不剩,他们恼了,端着枪闯进酒坊,看到此时葡萄已经被捏碎,正在腌制,便哈哈狂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们大日本皇军的!”说着,竟赖在酒坊里不走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那两个鬼子一直在酒坊里坚守着。高、赵两家眼看自己二十年的苦苦坚守到头来又要成泡影,于是就在葡萄酒起窖装瓶的那天,秘密联系上当地的抗日游击队,让他们来干掉这两个鬼子,然后准备连夜将酒装瓶转移到山里。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当天晚上,游击队就派队员来干掉了那两个鬼子,高、赵两家酿出的酒整整有六百瓶,可是还没完全装好,大队鬼子就进村了,还带来了马车。原来,驻守在这里的那两个鬼子早已向上面作了汇报,知道今天是起窖装酒的日子,他们是运酒来了。双方于是就交上了火,游击队人少,只能边打边撤,而鬼子见他们那两个驻守士兵已死,顿时恼羞成怒,把高家和赵家两个主人杀了还不解气,又一通乱炮,把满园的葡萄给炸的藤断枝折,全毁了。鬼子抢走了所有的葡萄酒,赵年初的儿子不甘,上前极力争抢,结果被鬼子刺死了。不料鬼子撤走后,村民们都在收殓高、赵两位主人的遗体时,却在赵年初儿子的裤管里发现了一瓶紫珍珠酒,原来赵年初的儿子在和鬼子争抢时,拼着一死偷偷将这瓶酒塞进了自己的裤管里。这之后战事不断,鬼子还在紫藤山上修了炮楼,高、赵两家再也不能上山重种葡萄了。直到1944年,抗日战争形势逆转,鬼子被赶出了紫藤山,高、赵两家人的后人才又重新开始了葡萄的种植。在又是一个二十年的苦苦守候之后,到1964年,两家人欢天喜地地想:这一次总该可以平安酿酒了吧!然而就在这一年,葡萄还没有成熟,“农业学大寨”的风潮却猛刮了起来,村里相应国家号召,要将紫藤山开垦成梯田,在山上种粮食。当村民们浩浩荡荡地扛着锄头上山,准备挖山开田的时候,赵家的后人,也就是赵叔的爷爷,手持一根轰赶麻雀的长竹竿,站在通往葡萄园的路口,朝众人喝道:“谁敢进园,先把老子打死!”村民们止步了,但民兵们坚决不干,他们喝令村民强行进园。眼看满园的葡萄就要保不住了,赵叔的爷爷急火攻心,当下竟与民兵动上了手,结果被打成反革命关进监狱,最终郁郁而死。后来,开垦紫藤山的农业学大寨运动一直持续了两个月,村民们同情同情高、赵两家,并没有一开始就将葡萄园里所有的葡萄藤挖掉,而是采取“蚕食”的方法,磨磨蹭蹭地故意慢慢挖,总算有一些葡萄熬到了果子成熟的那一天,高驰的爷爷不顾民兵的呵斥和阻止,将那仅存的几株葡萄藤上的葡萄摘回来,和着眼泪酿得了一瓶紫珍珠……

5.名族品牌

讲完这些,赵叔眼里噙满了泪,他说:“农业学大寨之后,我们两家就再也没有机会种葡萄了,一直到八十年代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你爸终于有机会承包紫藤山,我们满心期望要完成祖辈的梦想,可你这个败家子却……”赵叔说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口气,抚摸着那三瓶紫珍珠,动情地说:“二十年真是个魔咒啊,咱们紫珍珠酒坊经历了五代人,每一代到二十年这个坎就迈不过去,所以一百多年也才只留下这三瓶酒。直到我和你爸这一代,二十年这个坎总算迈过去了,我们还以为那二十年的魔咒能打破了,我们足足酿出了一万多瓶酒啊!哪知道恰恰是我们这一代,却一瓶酒都没给后人留下。”赵叔的话。让高驰面红耳赤。他这时才真正明白:正是自己,毁掉了那窖藏的一万多瓶酒,也毁掉了高家和赵家几代人的梦想,但有一点高驰还不知道:和紫珍珠放在一起的那三瓶拉菲,是怎么来的?赵叔似乎看出了高驰的心思,告诉他说,这其实也是当初高家紫珍珠创始人髙宜德定下的规矩:酒坊只要哪一年产出紫珍珠,就要买一瓶当年的拉菲,目的是要通过品尝比较,找到与世界第一名酒的差距。可这百年来只产下了三瓶紫珍珠,谁舍得去喝它?既然没喝紫珍珠,那么也就没有再喝拉菲的必要了,于是这三瓶拉菲酒也就被同时保存了下来。赵叔还告诉高驰,他刚才去取酒的那个暗室里的小酒窖,也是这么来的,髙宜德一辈子才留下一瓶紫珍珠,髙宜德的儿子觉得这瓶酒是父亲一生辛劳的见证,包含着父亲的期望和梦想,于是就特地建了这个暗室和酒窖,将父亲的紫珍珠和当年的拉菲同时珍藏起来,并将父亲的紫珍珠视为镇坊之宝。后人学着先人的做法,也将后来的紫珍珠和同年的拉菲珍藏起来。这六瓶酒于是就成了紫珍珠酒坊的历史,也成了高家祖辈百年造酒梦想的见证。直到高名品这一代,终于打破魔咒酿出了大批的酒,他们才在木屋底下建了一个大酒窖,将新产的酒全部藏在那里。

赵叔对高驰说:“其实,你爸对这三瓶紫珍珠和三瓶拉菲还有一个很好的设想。他知道,山沟沟小作坊里产出的酒,要想成为世界名牌,道路十分艰难,所以他送你去法国留学,并不单纯是为了学习人家的酿酒技术,他是想让你融入世界顶级葡萄酒酿造商和经销商的圈子,去结识有影响的品酒大师,然后将这三瓶拉菲和三瓶紫珍珠送去请他们品尝,谁优谁劣立刻可知,通过这个渠道,让紫珍珠品牌迅速打响。他好几次想将这个计划告诉你,但你长大后,心却和他隔阂起来,他没机会跟你说……”高驰听赵叔说到这里,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对高名品的怨恨:“我为什么心里与他有隔阂?他就从来没检讨过自己吗?他有梦想是不错,但他不能将这个梦想建立在漠视别人的生命之上。我妈是怎么死的?就是被他耽误了,被他害死的!”赵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认为你妈是被你爸害死的?你就没想过,你妈的死其实和你有关!”“什么?你说什么?”高驰大叫起来,“我怎么可能害死我妈?当时我妈还是我送去医院的!”赵叔缓缓地摇头,说:“你难道不记得了?你妈的心脏病一年要发作好几次,而每次只要吞下一颗救心丸就会好,可为什么那一次却死了?你知道心脏病人最怕的是什么吗?是剧烈颠簸。你爸让你先拿抽屉里的救心丸给你妈吞一颗下去,这一点没错,可你却背着你妈在山路上狂奔,尽管你的出发点是爱你妈,是要救她的命,可你不知道,这只会加重她的病情。”高驰骇住了,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一层。赵叔继续道:“你知道你妈那天为什么会心脏病发作吗?就是因为二十年的魔咒。那一年,正是园子里的葡萄满二十年藤龄,可以采摘酿酒的时候,而这时候却飞来那么多的麻雀,你妈是怕这一年又要应验魔咒酿不出酒来,这才急得心脏病发作的。其实那时候,给你妈最好的定心丸就是保住园子里的葡萄。别以为你爸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对你妈好着呢!

你也别说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老婆要是离开我,我连句挽留的话都不会说,因为我知道,我们酿制名酒的路有多么艰难,她跟着我只会一辈子受苦受累……”高驰听赵叔说着这一切,眼眶里不由淌下了两行热泪。两天后,他整理行装准备回法国,他要把那6瓶酒带去拍卖掉,用来偿还欠孙老板的那150万。赵叔将高驰送到县城车站,一再叮嘱他说:“这六瓶酒,你只能卖掉其中两瓶拉菲和两瓶紫珍珠,留两瓶同年份的,请那些行家去品尝。这是你爸一生的心愿,也可以说是我们两家五代人共同的心愿,不管紫珍珠是好是歹,你一定得帮我们完成这个心愿。你做得到吗?”高驰郑重的点点头。赵叔说:“我会继续把这里的紫珍珠酒坊经营下去的,你想留在法国,就继续留在那儿,愿意回来帮我,我也欢迎。我只有一个愿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完成祖辈的梦想,打造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名族品牌的紫珍珠来。”高驰深知自己重任在肩,到法国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联系拍卖行,表示要拍拉菲和紫珍珠。听说有窖藏了94年的拉菲要拍卖,那些品酒大师和拉菲爱好者立刻蜂拥而至,拍卖现场一下就聚集起了四十多位世界顶级品酒大师和各地的富豪。高驰把1918年和1939年的拉菲和紫珍珠拿了出来,留下的是1964年的,他觉得拍卖年代久远的会获益更丰厚些。另外,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必须以人民币报价。先拍卖的是两瓶拉菲,现场气氛热烈的不得了,大家频频举牌,报出的买价一次次被刷新,结果两瓶拉菲总共被拍到人民币180万元。想到欠孙老板的钱终于可以一下子还清,还能留30万给赵叔重新栽葡萄,高驰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接着拍卖两瓶紫珍珠,没想到现场气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因为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听说过曾经有这种牌子的葡萄酒,

就算年代再久远,也不敢轻易举牌,两瓶紫珍珠最后不得不都流拍了。这个结果其实是在高驰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也不多说什么。紧接着就沉着地打开了他原先留下的1964年珍藏的拉菲和紫珍珠,请大家同时品尝。两瓶酒各被分成了四十多份,在场的每一位几乎都是先品拉菲,品完后赞不绝口,然后又品紫珍珠,嗅、观、晃……然后咂一口,喝下去,又都一言不发。高驰此刻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尤其是看到两位品酒大师同时摇起了头,他的心跟着沉了下去。祖祖辈辈守望了一个多世纪,难道结果还只是一个梦?就在这时,高驰听到了那两位品酒大师的对话。一位说:“不可思议!”另一位则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中国不可能产出这样的酒!”只片刻的沉默,之后,全场沸腾了起来,人们像突然醒过神来似的,争先恐后地举起了牌子,比着嗓门地叫:“紫珍珠—我要——50万!”

“60万,1918紫珍珠!”

“65万,1918紫珍珠!”

“70万,70万,不管哪一年的,我都要!”

两瓶紫珍珠,最终拍出了175万元的天价。没有拍到的,一个劲地冲着高驰喊:“紫珍珠,我要!你还有多少?或者,我可以预定!”高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激动得泪流满面:祖祖辈辈的坚守和希望,没有错,错的是自己!五代人的梦想终于实现了!紫珍珠打出了一流名牌,得到了世界的认可。可遗憾的是,高驰再也拿不出新的紫珍珠来,他爸和赵叔这一代精心酿制的紫珍珠,在他的无知中已经被炸的灰飞烟灭、一瓶不剩,就连那些葡萄藤也一株都没有了。高驰愧疚难当,只好苦着脸对众人说:“如果要预定,只能在等二十年……”可是二十年之后,紫珍珠葡萄园的承包期就将到期,那时会不会是又一个二十年的魔咒?高驰心中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心里无比坚定,那就是:自己得回去,回去赎罪,回去在紫藤山上重新种上葡萄。至于二十年后葡萄园是不是他的,他觉得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会像他爸和赵叔那样坚持。因为高驰心里记着赵叔那句话:“打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民族品牌!”


                                                                                                                             本文选自《故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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