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树的猫

        从小县城的五楼窗口,向外眺望,淡蓝色的天空是一块没有褶皱的画布,山脉把原本整齐的画布割裂开来,安静的躺在那里的,不是昔日的辛劳,不是新时代的蓬勃,仅仅是苍茫的不再葱郁的秃头山顶。即使是每天清晨起床都见到的,也没有一次不觉得眼前的山脉是纸糊的,一点火星就带走了所有的岁月。

        才记起,坐着“黑包车”返乡的第一日。睡眼朦胧的瞥见,左右两边的小伙子,和我一样保持着上车时一贯的状态,谁都不愿意打扰谁,后座拥塞着三个人,前排堆砌着三个人,副驾驶的大爷的脚已经抬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难以相信这样的小车,容量出奇的大,选择这样回家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呢?话说,明明,正规大巴车便宜又宽敞。直到路程走了一半我才想明白,还是那个道理,乡里乡亲的人坐这样的小车可以直达村里,或者选择中途下车,省钱。老司机从高速路口下车后,在并不宽阔的乡间小道驰骋,每送走一个人,他欢愉的心情就难以抑制的,随之而来的是车速的难以抑制,北方乡下最迷人的冬景,在我看来不是白雪皑皑,而是光秃秃的树木整齐划一的护卫着寂寥的原野,风从四面八方都可以来去自由,这片古黄的麦地现在像是处女一样,被扒光了花衣裳,听不见她凄嚎,一切的发生的太快了。

        只有车轮碾过生长薄冰的路面,留下的兹里啪啦的微弱声。远处突然飞起的一群小鸟,紧贴的地面从道路这头飞到道路那头,视死如归。大概血肉被挤爆了,在高速的撞击下,那种声音是吧唧还是噗吱,谁能听清楚了。定是血肉模糊的和冰渣子混淆在一起了,下一场雪过后一切都是洁白无瑕的,大铁锹会把它的血肉彻底混淆了雨雪,没人知道当下一只低飞的也许同样是赶着回家的小鸟丢了自己的翅膀,也丢了自己的命。司机老哥心里到底清楚什么吗?还是同样惦记着他家里的媳妇,和一桌子热乎乎的饭菜。

        回乡后喝的第一口酒,没想到是在父亲眼前和其他长辈共饮的,一口一口,父亲脸色渐渐发生微妙的变化,不高兴还堆满了笑容。父亲说:别人会以为你和我一样的爱喝酒,没出息。别人大概真的这样想吧,毕竟连你自己都这样想了。他这前半生是和酒一起度过的,前两年戒酒后还活在“酒”的阴影下,怎么都找不回自己本来的模样了。

        大概返乡第二周裸辞掉目前的工作,和领导沟通后没有任何的工作交接,毕竟入职以来都是一个人独自研究和研发的项目,可以接手我工作的同事都没有,人走了,项目也就凉透了。自己竟然没有觉得有一丝的愧疚。次日,我翻开了中学时候写给遥远的她的情书,薄薄的作文本,普通的方格纸,那时的我,一定视若珍宝,不然也不会包上精美的书皮,还用特殊的纸条封印起来,起了一个庄严的名字:双子与鱼。


        我翻开薄薄的笔记本,看着当初自己手写的稚嫩的情书,突然有一种羡慕的情愫。羡慕过去的自己有那样丰富的情感和勇气,虽然这些信一直没有寄出,但是却成为今日的我找回过去的记忆不可多得的材料碎片。就像是一个在丛林中冒险多年,被鸟兽怪物追逐到筋疲力尽的勇士,本以为今后也只会这样放逐自己,却意外发现当初和自己初入丛林时的伙伴留下的痕迹,那些伙伴虽然都已不在自己身边,但他们的温存和感情,随着痕迹熠熠生辉,点亮了勇者

        前进的道路,他们告诉勇者:去重新开始冒险吧!

        我是你的过路,天真的以为那种距离不是距离。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吧。错错错!”

        互不相识,却一直深爱着你,迷恋上你的那个午后,是这个少年最后的青春,抛掉!抛掉!不懂得太多就偏偏大胆地爱!为你在简单的生活里忙碌,为你在简单的头脑里挣扎。

        琴声再次响起,我在众人中歌唱你,你成为我的唯一,有一种爱,它只能在一个人的笔尖滑落,没有更多光彩,没有更多赞许的目光,甚至没有因此得到更多怜悯,只要你能看到这些跳动在我心上,一直折磨着我的文字,我就心满意足!

        一点点沉默在对你的思念中,我哭笑不得,写到这里像把心活生生割下来的自虐,希望打动你的心,让无情的大雨淋落,我仍望着你在的舞台,华丽的面貌,刺痛了我的眼,再多的记忆都是你,没有我,我是过路人,而你会永恒。

        请你张开双手,让我死在怀中。

        请你接到这语无伦次,散落的话时,不要惊讶我的大胆妄想,不要嗤笑我的青涩的单相思,因为大雁在南飞,游鱼在追逐,它们都在追求,追求那个梦,单线直飞的孤独谁还能体会,呆呆地去冥想,谁还能忍耐,于是我要记下这些,让这些跟随我的爱一步步走到你所在的地方,那时也许这些一文不值的文字会拄着拐杖,饱经风霜的站在你面前,它会笑一笑,就心死了。

        很难读懂它,因为请饶恕我的文笔粗陋,也可能是爱实在难以解释,我想象这这个本子,它会被寄到任意的地方,被任何人收到,被任何人践踏,因为实在太困难了让他到你那里,即使是上帝眷顾了我这个可怜虫,让它在你面前,出现,但你也许也会把它遗落在某个你一生都不会再去的地方,或是你根本不屑一顾地把它扔进垃圾桶。

        但我还在幻想你在床上,打开灯一字一句的读着它,这少年的笔迹会因此而倍感荣幸,倘若如此,少年此生无悔.....


        次日,刚刚返乡不久的我,在心神不宁中吃过年夜饭,惦记着过去的自己挂念的人,夜晚也变得比从前更加静谧神圣,依旧可以望见窗外的山脉,一颗星星不知何时从墨色的天空之海一跃而上,落下去的时候却因为时机不对被山脉撞了个稀碎,散开一片亮盈盈的花簇,我抱着来之不易的花簇,是远方的她寄来的回信,欢送我清晨即将踏上新的旅途。

        烟火一整夜都没有停歇,升空,绽放,争先抢后,冷却,消逝。本以为年味会在这样的一次次升空的烟火中发酵的越来越浓,谁知道这持续一整夜的的喧嚣,竟然被泛起鱼肚白的凌晨片刻的宁静一击而亡,前奏轰轰烈烈的交响乐,嘎然而止,仅仅一瞬间的寂寥,我听到这跨年夜中无数颗紧紧相连的心,思念着远方之人的心,同时跳动起来,本被烟火声吞没的心跳声,噗呲噗呲噗呲噗呲,翻滚着热血,搅拌着泪水,在宁静一刻的全宇宙的中心,冷清的街道悉数黎明前的灯光下,再也压抑不住,面向苍穹,只想大声呐喊,这一年:我想你啊!超级超级想你,你是谁?到底是谁令我牵挂至今?

        二十五岁的我,辞掉工作,人生第一次在新年的第一天,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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