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危险前&久违的开心

今天是我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却也是最让我担心的一天。生病让我对自己的情绪反应变得很敏感,因为我也在客观的观察自己,保有一定的自知力自我心理调节,以防失控。

三周前我停用了一个重要的药物,说出来实在是难听,治疗癫痫的,也就是防止躁狂的药物。因为吃完了,距离医院远,上班时间长等因素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去拿药。

中间仅仅休息的两天,我都昏睡如泥,从头天晚上能够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下午四五点。着实可怕又毫无办法。我甚至分不清是药物的作用还是精神上想要松懈而产生的身体反应。

我心想,即使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懒癌而已。又能如何?还能遭到哪里去?而昨天晚上第一天一粒药也没吃(都吃完了)。我竟然一宿未睡,早上也没有丝毫困意。骑着电车载朋友缓慢驰行在公路上,竟然有种把握不住方向的晃悠感,生怕一不小心把朋友摔着,而轻巧的小电动车本应完全在我掌控范围内。

不禁让我想起第一次轻躁发作,我对世界感知已经真的和正常人不同。朋友骑电车载我,用的最慢的速度。我坐在后座却仿佛看见前面的景物向我飞奔而来,速度远远快于朋友说的超级慢啊,怎么我不停地喊慢点慢点甚至觉得自己简直要摔下来了,而他已经不知道还要怎样慢了。我只以为是他确实骑的快,奚落我,事后想想可能真的是我的感知力出现了问题。

近几个月我对周遭的感知比较木然。几度尝试正常的走进生活都无可奈何。生生的把美丽的青春过的犹如将死之人。倘若不是一份工作还在召唤着我,估计日日能躺在床上不着地。不知道是药物抑制作用还是抑郁情绪占主导。为避免他人发现我的不对劲,我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往来。大学好友上海出差,一年未见,年初在上海彷徨无助的时候,深夜和对方视频,实在没忍住说了自己抑郁的事情,我都没敢说是躁郁。他陪我聊到夜里三点还和女朋友邀请我去他们那里住一段时间,好歹有人照顾,我谢辞了,实在不敢麻烦他人。反正在大城市,外卖极为方便,出门就有吃的。只要每天吃着东西,小命在一切皆有可能。就这样的朋友我都没有去见一面聊聊天。我们曾聊彼此毕业后的成长和对生活的感悟,何曾投机。而如今,我一句话都不想说。看见对方给我发消息来上海了,第一反应是好怕,怕邀请我见个面聊聊天。

我不想让任何见过曾经的我的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我怕自己伪装不来,笑的麻木而敷衍,对对方说的内容完全无感。不是我不关心,是实在关心不起来。世界就在我身边,可我像是站在结界的另一边进不来,只能冷眼旁观也没有力气进来。可曾经的我是多么机敏呀,语速快的别人简直插话不进来。一年前朋友觉得工作了几年的我说话像是结巴了一样和在校时的快言快语比起来。倘若如今真的见面和我聊天,恐怕真觉得我是哑巴了。

可是今天,莫名心情很好。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甚至拿手机拍了天空,莫名欢喜。欢喜,啊,我离欢喜已经太遥远了,远到我都不知道高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远到不理解以前的自己怎么挺能傻乐的,质疑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有了社会压力。远到感觉曾经的自己陌生的像是别人。

原本是件挺开心的事情,却让我忧虑起来。生怕自己是轻躁上身,想到曾经的诊断书上写,思维加快,神经活跃,精力充沛。是啊,那个时候的我简直没有困意每天睡三四个小时即可,出口成章绵延不绝,表达精准且形象仿佛酒仙上身,还以为自己是被美丽的世界灌醉沉浸在蜜汁自信的幸福中,却不知是身体有恙的征兆。

因工作受人之托,几个月来终于第一次办点正经事。开心的是完全没有搞砸,与人沟通没有半点毛病。聊起熟悉的工作来分外开心,聊了离开的这一年多工作上的变化和对方的收获。以至于聊天结束对方要送我去我的目的地,啊,可是我要去的是精卫中心呐,怎敢劳烦。遂自己打车过去。

生病期间,最最怕的是工作能力受损。对世界木然的我对工作一样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工作上的何等的迟钝迷糊后面再说,这会儿还没有走出来的我不忍对自己剖析。不敢推卸责任却又不忍对现在的自己过多奢望和要求。因为我对自己承诺了最低要求,就是保命就行,绝对不做伤己之事,为怕言行伤人也几乎不和外界联系。就想默默地活着,默默地度过这个难关。

三四月份,工作多的忙不过来,原本是我可以好好移心养性的时刻,我却弄的一团糟。甚至让对我抱有很大期望的小姐姐极度失望,从开始的再三邀请我过来,给我提供食宿到后来失望的看我离开不再挽回。看到我始终提不起工作的性质,几次请我吃好吃的并且宽慰我相信我一定能做的很好,告诉我,你知道你以前工作都是怎么说的?凡是出去就说我要去签合同了然后就真的带着合同回来了。给我们大家打气,我们都叫你Wuli Sunny 为爱称,你都忘了?是啊,我都忘了,曾经的我对现在的我来说遥不可及,甚至不能理解。

原来生这种病真的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的。坐在出租车里,回想起愉快的交谈,我已经几个月没有这样和人愉快的交流过了。就是别人说的话能被我听见,作出正常的反应,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以至于我以为人生都要完了。

我最怕的是失去养活自己的工作能力。我从小就倔强,也知道父母不能依靠只能靠自己。倘若从此我再不能工作了,天呐,真的是暗无天日了。因此主动去拿药那天,碰见的显然是个很有经验的年长的医生。与之前完全和我没有互动交流只是把我当作病人给我开药的医生不同,他对我多了份耐心。原本我很急,外面等着的病人那么多,生怕他不耐烦喊下一个,而我嘴里想问的话想说的担心在医生眼里不过又是一个日日见惯的病人正常连问罢了,一天不知道要回答多少次,告诉你了还问,还啰嗦什么?好,下一个,满脸你不过是个病人说的是病语不能与之交流的冰冷。这位老人家不是,他很缓慢且坚定的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一抬眼睛望向门口马上就要下一个的不耐烦,让人觉得自己在拖延他人时间消耗医生精力自己就是听不懂人话般窝心。没有都没有。他望向我,仿佛知道我的忧虑,准备着缓缓地却又坚定的回答安慰我无措的心。

我也是柿子捡软的捏,看这个医生有耐心,不知道是第二遍还是第三遍跟医生确认“真的不会影响工作吗?真的?”

“不会的。”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真的老人家说“得双向的人一般都挺聪明的,不聪明一般也得不了双向。”在那个当下给了我莫大的心里安慰,却在如今想来实在令人怀疑的论调。在我眼里,双向就是行为张狂失控和丧的要死之间的交替,仅此而已。

可走出医院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告诉自己不会因为生病就无法工作。更不会因为生病就失去工作能力。话虽如此,在那之后至今的日子,啊,我活的犹如行尸走肉。全靠意志力撑着。

这份意志力就是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控,让自己发疯。躁狂也好,抑郁也好,这次的生病让我加深了对自己的认知。反而有助于我自我调节,久病成医嘛,经历过不正常才知道什么叫正常。经历过失控才知道什么是有分寸。我不敢丧失的就是倾听客观的声音做自我审视,好行不逾矩。

到了医院我跟医生说了三周没有喝那个白色药片,问有没有事?会不会产生什么后果?医生说,没有发作就没事。继续喝就好,我心下想,啊,好及时,就凭着今天的欢乐真分不清是躁狂要来还是单纯的心情愉悦。感谢自己止在了失控之前。我可真不想失去自知力说一些胡言乱语,尽管我知道那些胡言乱语很珍贵。可我很怕哪句话伤了不想伤的人的心。

事后笑自己好精分,麻木虽然可怕,不过是己知人不知。而躁狂怕是会纸包不住火把自己丢火坑里去呀。连快乐都要小心翼翼,仔细分析一番,生怕自己思维不在掌控范围内。

晚上下班回住处的路上,特别想念爸爸妈妈,感到现在的自己十分地渺小。想到父母的年代,父母的一路走来比自己更加的不易有些心疼和伤感。更是告诉自己,要在父母无助时刻到来前完成成长,在那时能成为他们坚实的后盾,可靠暖心的大树护着他们渐渐无力,渐渐归于孩童失去力量只想依恋的末路。

虽然我完全不认可养儿防老这种观念,然而父母的时代局限性,自己成长的环境最终决定,这是一份根本舍不得丢下的责任。哪怕为着不想父母老去无助无依,我也不会让那深度的抑郁把我拖向深渊,能够看见深渊是幸运,勇敢地面对和坚强的走过而不是任由深渊吞噬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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