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上部分

再回首,云折断归途

再回首,荆棘密布

再回首,背影已远走

再回首,泪眼朦胧。

再回首,恍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阿宝叔,转眼间,你已离开十五年。

好久不见,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

(一)

  记得,你走的那天,天气糟糕透了,雨急促地下,风凶猛地吹。整个小县城被黑云紧紧笼罩,放眼四周,每个角落都弥漫着黑色气息,挥之不散。

我坐在六年级教室的窗边,忐忑不安,望着昏暗的窗外。思绪,随着被风雨吹得四处散落的小竹叶飘荡着,时高时低,时飘时停。

窗外,那片竹林被暴风雨吹打得体无完肤,东倒西歪,尽失往日清秀挺拔的姿态。而我的心如同它们一样,尽失往日怡然自乐的心情。

随着,窗外暴风雨不停狂啸,心中慢慢涌现了一种强烈的不好预感。脑海里,浮起了关于村里有人死去总会下雨的惯律。在这不久前,村中有两位老人突然相继离世,去世当天的天气跟现在的天气一样糟糕吓人。

顿时,心中不安的糟糕预感,便在体内四处迅速蔓延,进而化为恐惧。

我凝望着窗外幽暗的竹林,刚想回转头做数学作业,突然间,看见一群黑乌鸦张开翅膀,“哑,哑,哑”大叫起来,直往村屋的方向飞去。顿时,身体感到阵阵寒意,隐约地感觉到村里发生了大事。

接着,那条悬在我脑海里有关村里死人的天气定律,又再跳跃出来。每当村里有人死去,老天爷总会在他走时,走后,下一场大雨,以此铭记。那些雨水,仿佛是老天爷不得不带走他的证明,仿佛是死去的人不得不走所留下的难过,仿佛是留在世上的家人所流下的泪水。

待中午放学铃声响起,值日生还没宣告起立放学,我已急冲出教室。随后,背后便传来老师对我的责骂声。我不但没理会,而且也没有放慢步伐,一心只想着要快点回家,快点回家。好像只要回到家,就可以知道我担忧的直觉预感准不准,就可以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好像知道后内心恐惧就会风吹云散,然后,自己就能安适如常,继续蹦跳过活。

放学铃声刚响完,我已跑到学校大门口。在校门口拐弯处,我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却发现我的身后竟然没有一人,风中只看到站立在操场旁的五棵大龙眼树。

 暴雨后,它们身上苍翠欲滴的叶子,如同无数双乌黑透亮的眼睛,欲言又止,直溜溜地看着我。我看见后,恐惧积涌心头,只得急转过头,拔腿急跑,试图将它们直溜溜的骇人眼神,抛在身后,直至不见。

  一路上,我不停地急跑,跨过了许多坑洼泥地,风仍旧附在耳边不停急促掠过。转眼间,我已跑到村口下的斜坡。站在斜坡下,我看见许多黄泥浆水,正不停地从斜坡转弯交汇处,急促而下。我深吸一口气后,挽起裤脚,提着裤腿,在斜坡左右跨跳,迎水而上。

跨跳上斜坡顶后,我便与斜坡顶旁那片驻立许久,茁壮翠绿的竹林,擦肩而过。当我踏上村口大门楼前那段泥泞不堪的小路,看见村口大门鲜红的对联时,心里顿时安定了几分,不禁放慢了脚步。在泥泞的小路上,一路左右跳跃,直至跃到那块横跨着小河渠的大石头后,便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看着身旁家里的菜园子。

 那不仅仅是一个承载我们家生活希望、流光岁月的菜园子,更是一个让我难以忘怀,回首万千的菜园子。它里面有着阿婆所种下的蔬菜,瓜藤,木瓜树;有着阿少叔,阿妹姑,我所种下的吊兰花,太阳花,指甲花;更有着阿宝叔所栽种的绿提子。

 站在菜园外,我看见雨后的它们往昔好景不再,全是一片满目疮痍。往日,那些生机勃勃的蔬菜,被暴风雨拍打得茎残叶缺,乱七八糟;那些瓜蔓株连的瓜藤,被暴风雨敲打得藤断瓜落,东倒西歪;那些硕果累累的木瓜树,被暴风雨摇打得空无一果,树单叶减;那些青翠欲滴的吊兰花,朝气蓬勃的太阳花,色彩斑斓的指甲花,被风雨吹打得花落叶残,满地狼藉;那片郁郁葱葱的绿提子,也被拍敲得藤断根翻,四处散落。

看着倒映在眼前的一片狼藉,原本稍微安心几分的我,又再心恐如麻。瞬间,不安涌上心头,压使我急转过头,直接踩着泥泞不堪的小路,奔向村屋大门。一路上,任由那些污浊不堪的泥巴,跳缠在鞋上……

至今,我仍旧清晰记得那双沾满泥巴的新布鞋,以及,它在那段泥泞的小路上,在村屋门口下半弧形的六级阶梯上,所留下两行深浅不一、清晰可见的鞋印。

 每当回想起,那双新布鞋,那两行鞋印,记忆还是会像当年那样鲜活可见。随着年月流逝,它们在心上的重量,有增无减,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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