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雨

  搬进新居已经一月余了,那是墙门里的一间偏房;一个窗开向后面的弄堂.虽然是旧房子,装修后倒也称得上窗明几净色调和谐。

  我的床就搁在靠弄堂的那个窗口下,弄堂里进出的人声清楚地听得到,渐渐地我感觉到其中的规律。每天早上天刚亮总有一辆自行车驶出来,到弄堂口时长长地打一串车铃,这铃声这么正点,竟然成了我起床的信号,有时我也傻想,,这骑车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几天前,弄堂里破土动工装自来水,恰逢接连阴雨天,那弄堂里的情况可想而知了,时时听到行人的抱怨,幸好时间不长一星期就完工了。我曾怀着好奇到后面弄堂口瞧瞧,确实不差,至少有十多家装上了自来水,青青的石板又辅得平平直直。可还有一点不足,几堆施工后的余土兀然"屹立",将近占了半条弄堂,雨水把土堆冲得滑溜溜的,泥泞的脚印布满了整条弄堂,路面上象涂上了一层稀薄的牛油。

  星期天早晨,我照旧睡懒觉,那清脆铃声又响起来了,"咔嚓"一声车就停在我的窗口下,我一下醒过来,这已成了习惯.这时听到一下接一下掘土的声音……,我疑惑了。

  接连几天的这个时候,我睡在被子里隐约听到过掘土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有人栽花取点泥土,现在我感觉到就是他-那个骑自行车的"老朋友",他在用"蚂蚁啃骨头"的方法啃掉这堆土呀!我肃然起敬了。这时一阵微微的喘息,又几下沉重的脚步声,呼然一声象什么重物压在自行车,又一阵响动,静寂了片刻,只听到一口口的喘气声,我直觉到是他顶着箩筐,装又装不上,下又下不得,又无人相助的情况了,不由的自主翻身起床急急地穿起衣服来,也许还能赶得上帮他一把。

  一阵对话,一声用力,"咔"的一声,车竟慢慢推着走了,脚步是那样艰难,又是那样的用力。

  我扣着扣子趿着鞋子紧走几步到窗前,透过蒙蒙的雨丝,在晨曦中,只见有个模糊的背影一摇一摆地出了弄堂口。

  心中若有所失,这么多日子几乎每天早晚相闻,可还不知道"他"是谁。无疑他是一个勤勉的人,今天又发现了他心灵中美的闪光。他是谁?能交个朋友吗?一个冲动在我胸中涌动。

  傍晚,我抽空溜达到那弄堂口,想打听一下他是谁,只见窗口下的土堆已经没有了,后面的几堆也搬去了不少。几个"红领巾"正在起劲地挖土,旁边有一个老婆婆乐呵呵地指点着。我凑上去打听:"早上的他……他……?"我感到冒失,说话也结巴了。老婆婆听背了,以为问二个孩子。自豪而喜悦地回答:"这是隔壁二嫂的儿子,这个是我的孙子,大家都干起来了,他们也来凑热闹。"说着用手往里一指。里面也有好多人在干,有用篮子装的,有用铅桶装的,嘻嘻哈哈正干得欢呢。

  他是谁呢?也许是那个脸儿红扑扑的姑娘,也许"他"就是那个胡子刮得青青的老师傅…….够了!我觉得已无需打听了,大伙不是都同”他”一样吗?一股暖流注入了我的心房,我也拾起一件工具干起来了。

  天又下起雨来,土也刚刚搬完,雨点把路面冲刷得干干净净,路边梧桐树舒展着手掌般的叶子,承受着雨露的滋润,成串的深红色的果实在雨中微微摆动。

  呵!秋天到了。在春风拂过大地,在播下种子的时候,我们期待的不正是这金色的秋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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