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道学宫《白云先生:道德经到底在说什么「三十九」昔之得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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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先生解道德经 至道学宫 道德经到底在讲什么 道德经第三十九章解读。

      上章回顾

        最高的德,是行不言之教,让百姓自化,这是上德;其次是告诉他们应该怎么怎么样,这是下德;其次,下德之行丛生,百姓各行其德,教导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要互相攻伐和伤害,这是仁。塑造社会的正当性价值规范,引导百姓自觉的去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这是义。

        仁和义,都是发乎人的自觉,靠的是忠信来驱动,并不需要靠强制。如果人丧失了这种自觉,那么仁义的社会规范就会失序。这时候就需要得带些约束性质的行为指南,用这个行为指南,牵引着百姓的胳膊指导他们如何行事生活,这就是礼。这种强制性的拖着别人胳膊让百姓如何如何生活的,未必就是发自百姓的本性和意愿,所以忠信无从谈起,社会失序国家昏乱,也就开始发生了。

        如果国家昏乱,有的国君,可能认为是百姓不好,于是开始制定刑法,认为仁义礼教都无法统治他们,那么肯定是因为这些人是刁民是坏人,那就用鞭子来统治他们吧。然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靠鞭子维持的统治当然是不可持续的。还有更等而下之的统治方法吗?有,如果鞭子也统治不好这些人,那就用鬼神吓唬他们,于是各种怪力乱神的东西都出来了。

        孔子为什么鄙夷怪力乱神的东西,因为那是统治天下最下流的手段,也是最后的手段了。如果一个国家烂到了需要靠怪力乱神来维系的话,那还不如让它灭亡了呢。不过在印欧文明里面,他们没有这种道,德,仁,义,礼、法这套依次自高而低的各种社会统治的模式。他们历来只有一种模式,那就是靠宗教里的鬼神吓唬人。这在老子和孔子看来,都是不入流的,或者按照管仲的话来说,只有无知陋民才会信仰并需要这种荒唐的东西。

        天下统治模式,每次失范,就都会沦入更低级的下一个治理模式,如果放任这样下去,那么天下灭亡是必然的结果。而有道之人,又应该如何遏制这种持续的沦败呢?真的只能听任社会崩溃,并只能接受天下灭亡的结局吗?道德经认为,不是的,还是有救的,怎么救呢,这就是本章要讲的道理。下面进入正文部分。

        昔之得一者:

        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萬物。得一者,受道之造化之物。

        天下大乱的路线图,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失礼而天下大乱。等天下大乱了,再去收拾乱局,就只能用粗暴的暴力机器了。道德经认为,没有天生的刁民,只有无道的国君。社会乱,不是百姓的责任,而是国君失职。

        第一步失道开始,后面的各种统治模式,就无法控制了,自发的往更下一等的统治模式流变,直至天下大乱。所以,统治天下的关键在于,不失道。天下大乱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失道。

        道德经给出了王朝兴衰和治乱的根本原因:失不失道,才是真正的根源和本质。近代很多大人物,一直探索王朝兴衰更替的历史周期律,给出的解释,也五花八门,有的人认为是环境,有的人认为是气候,有的人认为是人口数量,有的人认为是内忧外患,还有的人认为是帝王是不是勤政英明。更有甚者,认为是不是有民主。道德经认为,这些结论都是不足取的,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下失道,或者是有道。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天得一以清;最初之前,只有道,道生混沌鸿蒙之气。混沌之气,化阴阳二气而生天地。清扬者为天,沉浊者为地。天为阳,地为阴。天既已生,何以能一直清扬于上呢,因为天的背后是道这个持续不断的推动者在维系它的存在。

      地得一以宁;沉浊之气下降,地始生成。行星都是怎么来的呢,天地最开始是混沌一片没有分化的,后来清扬之气上升,沉浊之气下降,才有了天地。这里讲的气,不是指空气那种东西,而是指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元素。所谓,通天地一气耳,就是这个意思。重元素和它们的化合物,为什么能够一直致密结合在一起,看上去那么稳固安宁呢,因为道使之然。

        神得一以灵;天清地宁,阴阳二气方能相交午而生造化。已经有天地了,如果要造出万物,天地这个造物车间里面,现在还需要一个操作员,这个操作员就是神;神,引出万物者也。神为什么可以引出万物呢,这个操作员,为什么这么能干,什么都能引生出来呢?神为造化之能,灵为造化之为,神得一,才有造物能为。

        谷得一以盈;天地有了,神这个操作员也有了,造化技能运转不停,造物运动也开始了。造出来的东西堆在哪里呢,堆在虚空里。宇宙空间,得到了道的本始设定,才能有可能从虚空里面源源不断的生出万物。

        万物得一以生;天地这个车间有了,神这个操作员也有了,谷这个原材料来源和成品仓库也有了,那么接下来,万物就被生产了出来。万物生出出来,为什么可以持存而有生命呢,因为万物得到了道的本始设定。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贞,说文注,卜问也。贞字的甲骨文,就是一个鼎的形状。后来,字形演变成了上卜下贝。古人祭祀天地,祭祀神灵,祭祀万物,祭祀祖先,都是用鼎作为器具,所以贞字引申为通天地合常然之意。为什么要祭祀呢,感知天地与神灵造化,从而可以使天下统治合乎天地神灵,合则吉,悖则凶。天下之物,都被造化了出来,生生不息,如何才能让他们合乎天道而作,趋吉避凶呢,侯王得道,就可以为天下之物做成合乎天地之常的教化。

      其致之一也。

        上面说的天,地,神,谷,万物,得道的侯王,他们都是受道之本始设定的。反之,如果天地万物,不受道的这种设定,又会怎么样呢。往下看。

      天无以清将恐裂;

        天之为天,在于其清扬之气。如果天生沉浊之气,则有形质而继续分化成不同的事物,清扬之气不在浑然一体,那么,天紧接着恐怕就要裂开了。

        地无以宁将恐废;

        地之为地,在于其沉浊之气。如果地生清扬之气,则原本因为沉浊之重紧抱成一团的地,就会不在安宁,四下激扬奔突,飞散流失。紧接着,地也恐怕要崩废了。

      神无以灵将恐歇;

        神之为神,在于其既有造化之能,又有造化之为。如果神无以灵,那么就徒有造化之能,而无法施以造化之为,那么神很快恐怕就要停歇了。天地间,造化不再。

        谷无以盈将恐竭;

        作为万物之源的川谷,失去了源源不断的造物原材料供给,就如同失去了源头的江河一样,恐怕很快就会枯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天裂了,地废了,神歇了,谷竭了。造物车间停止了运转,那么万物也就不会再被生出来。就如同工厂被停电了一样,马上机器停止运转,产品也就无法再被加工出来了。万物都不能继续再繁衍生息下去,那么很快他们恐怕就要灭绝了。

      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jué)。

        蹶这个字,由三部分组成,足,厂,欮( jué)。足,这个大家都知道,指人的脚。厂,本意是指山石之厓岸。欮,指石头。厂和欮一起,构成厥。厥,发石也。人昏了之后不能动了,僵硬的像一块石头,所以有昏厥一词。蹶,说文注,僵也。僵硬是蹶的本意,站在悬崖边上,还僵硬的像一块石头,那么接下来很自然的人就要跌下去了。所以,通常引申为跌倒之意。

        此句对应的是前面的“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一句。贞与贵高之辨,和道德经里面的荣辱之辨,大小之辨很类似。元亨利贞,元为生;亨为长为贵;利为收为高;贞为藏。没有贞,就没有下一轮生命起始的元。如果侯王不能使天下贞,不能藏养万物,那么万物下一轮的生命循环,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就是无以贵高之意。

      天下万物和百姓只是由“天,地,神,谷”组成的造物车间加工出来的产品。这些产品加工出来之后,是要受侯王的统治的,以便使它们各得其所,各行其是。侯王如果不能通晓贯彻这个造化车间的奥秘,那么他也就无从使得天下万物各得其所。于是也就无法对天下万物和百姓进行统治。没有贞,也就没有元,接着也就没有亨和利。天下丧失了生机,如同石头那样的僵死。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什么是贵呢,本意说的是物不贱也。那什么又是贱呢,本意说的是,贾少也。通俗的讲,值钱的就是贵,不值钱的就是贱。往深里讲,事物的发展演变,一开始的状态,都是很不值钱的,一条小鱼苗,显然没有一条长大的鱼贵,一颗西瓜种子,显然没有一颗大西瓜贵。

        但是不同的西瓜种子,却决定了未来哪一颗种子结出的果实更多更值钱,那一颗更不值钱。这不是种到地里之后才决定的事,而是由种子决定的。同样的自然环境下,一颗干瘪的种子,是不太可能超过一颗饱满的种子的。

        物先有生长,成熟了之后,显于他物,才能衬托出来自己的贵。另一方面,人们崇尚显达之物,那么它就会变得高。亨通则能显达,显而后有贵;富贵则有崇奉,崇而后有高。物都是由贱而贵,贱为人视之下,贵为人视之高。既然贵由贱而来,同理,高也是由下而来。

      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榖(gǔ)。

        孤,无父也;寡,少也,独也;榖,一种树木的名称。不榖一词,众说纷纭,各种解读都有。从通篇语境上来看,孤指的是没有父母,寡指的是没有妻子孩子。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孩子,自己也不会长成材。都是指不自生的意思。

        道立于一,天下立于贞。一,天地万物未始生。贞,天下万物未始生。孤、寡、不榖,侯王不自生,后其生而生。

      此其以贱为本耶,非乎?故致数舆(yú)无舆。

        侯王以自贱的称谓自称,这正是以贱为本啊,不是吗?

        舆,车厢。所以,侯王不会自生为器物,如同很多车舆却空空如也,根本不会自生为器,放在车厢里面承载着。

      不欲琭(lù)琭如玉,珞(luò)珞如石。

        琭,有光泽的样子。珞,小石。

        圣人乘道而御物,非乘物而御天下。

        乘道者,得道;乘物者,得物。得道者,一也,无也,虚也,生生不息也,无可盛放也无所盛放,所以数舆无舆。

        乘物者,器也,杂也,多也,蹶也,丧失生机也。虽然看上去怎么装也装不完,不过就是一些精美的石头或者破碎的小石头之别。

        圣人既不会让自己变成精美的石头,也不会让自己变成破碎无数的小石头,因为他根本不会让天下僵蹶失去生生不息之道。

      圣人之道,不在于多,不在于杂,而在于纯素。至纯至素者,一也。返礼为义,返义为仁,反仁为德,反德为道,其道一也,其天下治也。


附:《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其致之一也。

天无以清将恐裂;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jué)。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榖(gǔ)。

此其以贱为本耶,非乎?故致数舆(yú)无舆。

不欲琭(lù)琭如玉,珞(luò)珞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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